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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1 / 2)

送走了巴雅尔,下一个就轮到载澍。

十月里,安定门办厂胡同里,张宅后院,桌上摆了两碗白米饭、一盘盐粒花生米和一小碗五香豆腐干,衬着阔朗大气的大理石圆桌,显得越发可怜。

张謇大言不惭地拉扯着文廷式:“来来来,文兄请入席,请上座。”

“这你也好意思称之为‘席’,还上座?”

文廷式大笑:“昔日钱勰请苏东坡吃‘三白饭’(白米饭,白萝卜,白水汤),到了你张季直这儿,连个汤也不给我上啊。你今年中了状元、又给皇上办成一件大事,双喜临门之际,就这么招待朋友?”

“嗨,这不是没办法么?贱内在江苏老家尚未进京,我整日诸事缠身哪有功夫请厨子?”

张謇笑得一脸真诚:“况且我办的哪叫什么大事呀?不过是拿着皇上的银子,买洋人的机器,背靠内务府做着买卖——这叫‘官督商办’。虽是经商,却占着一个官字,想亏钱都难。哪比得上文兄的《申报》在上海、广州两地开花,单枪匹马创下一番事业……”

“去去去,少给我灌**汤,这忙你帮还是不帮?”文廷式一针见血地问。

“不帮!”

张謇颇为光棍地一摊手:“皇上支了不下十万银子,让你在南方大肆网罗英才。广州万木草堂的梁启超、陈千秋,浏阳算学馆的唐才常、谭嗣同、欧阳中鹄,对了还有北洋水师学堂出来的严复、王修植、黎元洪——连李鸿章的人你都敢挖!这么多大能在侧,何苦还要把这烂摊子扔给我?”

“诶,怎么能说是烂摊子呢?你刚才不是说,《申报》两地开花是‘单枪匹马创下一番事业’吗?”文廷式颇为不要脸地把张謇的客气话拿出来怼他。

张謇道:“创下一番事业,那是说你在广州上海的分社。这两地广州、上海都是风气开化之地,又天高皇帝远。老百姓有看报的习惯,又对朝廷、对皇帝很好奇。你在那里报道时政新闻,自然很受欢迎。可在京城,街上随便一个旗人拐三道弯都能跟皇上论亲戚,谁稀罕看你文绉绉的报纸呀?”

文廷式叹道:“可不是这话吗?梁启超倒是想随我进京,担任北京分社的社长。但是办报议政,毕竟是个有风险的事,他在京城一无亲族,二无同窗。皇上娘娘在宫里,也不能时时关照。我怕出了事无人庇护,耽误了这么好的孩子。”

张謇虽然没有见过梁启超,但听文廷式这话里惜才之心溢于言表,也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他沉吟片刻,忽然大笑道:“我说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给你提个人选,保管合适!”

“当真?”文廷式半信半疑,一拍大腿,骤然起身,“走!”

“去哪儿?”

“京城最好的酒楼,要是果真妥当,这一顿我请了!”

翌日,养心殿。

“什么?”

载湉放下书,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謇、文廷式:“让堂兄接替文先生,管理《申报》在北京的分部?朕没有听错吧?”

这不是让孙猴子去当玉皇大帝吗?要不是知道文廷式在《申报》上倾注了多少心血,载湉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收拾东西跑路了。

即便是现在,他也用极度怀疑的眼神看着文廷式,循循善诱:“文先生,虽然朕想让你做詹士府少詹士,入宫向朕传授西学,但你也要把《申报》的事务安排妥当,不能这么随便地丢包袱呀。”

什么?文廷式要做少詹士?

詹士府是东宫太子统领的预备班子,大清几十年没立过太子了。这个位置虽然是个虚职,但向皇帝“传授西学”,却是无上的荣耀。虽无帝师之名,却有帝师之实。张謇看了一眼老友,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若桐在一旁听了,忍不住出言道:“皇上明鉴。报纸上登的文章,虽然是文人所著;但报纸本身,却是一种商品。办报,说白了也是一种经商,需要的是人脉、资本和经营头脑。”

“贝勒爷长袖善舞,交游广阔,京城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他都能说上话。也许可以让他试试。”

文廷式拱手道:“娘娘所言正是微臣心中所想。孚贝勒可以经营日常事务,如果有文理过于艰深晦涩的时候,微臣也会从旁相助。”

What?你跟载澍不是半年前还一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样子吗?

载湉无奈至极,一甩袖子:“罢了罢了。朕相信你们的眼光。”说罢,写了一封亲笔信,文廷式自去孚郡王府送信不提。

载澍接到宫中传信的时候,受到的冲击一点不比载湉小。

他人生的前十九年,都是浑浑噩噩地在混日子。吃酒赌钱、流连戏台、提笼架鸟、养鸽子斗蛐蛐,除了鸦片不抽、□□娈童不玩,八旗子弟干的荒唐事,他一样没落下。

插手圆明园盗金案,也只是因为看不过麟书这个老匹夫倚老卖老。皇上好歹是他兄弟,怎么能被这群混蛋当傻子玩?

一时正义感爆棚,动了太后的心腹,他其实是后悔的,甚至还动过干脆跑路回盛京老家,避避风头之类的想法。

但没想到,在太后秃鹫苍鹰一般的威压下,嫩得像个小鸡雏一样的皇帝,却愣是张开柔弱的肉翅,把他护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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