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遥襄洗完澡,刚从浴室走出来,头发还没干, 就被静玄火急火燎地拖走了。
灭绝拒绝吃早饭,弟子劝了很久, 这会儿才勉强吃了几口, 算是用过早饭了。然后扫了一圈看不见人, 就开始问遥襄去哪儿了, 并命静玄严加看管,不可让师妹私自下山寻仇。
遥襄赶到时, 周芷若正端着脸盆从房间里退出来, 眼圈红红的,也不知灭绝跟没跟她继任掌门之事。
昨夜, 灭绝只说了一句关于自己的打算, 其他全是与遥襄有关的。
传位之事, 遥襄自是不赞同,而灭绝不准她下山寻黑玉断续膏, 她也是不打算听话的。
不过, 眼下她得把师父稳住,然后再脱身去大都抢药兼寻仇。
“师父,步师妹来了。”静玄把遥襄领进去。
灭绝看了遥襄一眼, 对静玄吩咐道:“镜台抽屉里的蓝锦盒子,拿过来。”
静玄依言,拿来盒子奉至灭绝手边, 然后在灭绝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灭绝和遥襄两个。
“打开。”灭绝轻声说。
锦盒长条,大概能装两块点心的大小。遥襄解开流苏扣子,将盒子打开。
里面,并排躺着两支金簪。遥襄捧着盒子扭过头去,茫然地望着灭绝。
“送给你了。”灭绝淡淡地说。
遥襄睁大眼睛。
送,送给她?
“戴上给为师看看。”灭绝难得露出一丝丝笑容。
她很想亲手给心爱的徒弟戴上金簪,可恨,连一根手指都不能动。
“这是为师俗家时戴得首饰。”
灭绝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年轻时只有木钗发带妆点容颜,这一对金簪,是她二十岁那年大师兄孤鸿子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遥襄心想,师父是出家人,自然用不到这些首饰,许是今天想起来了就传给她了。
喜滋滋地将两支金簪插在发间,来回摆头给灭绝看。
灭绝把遥襄打量一番,看起来十分满意。
“这是为师给你的嫁妆,出嫁时把它们戴在头上......”就当是,为师看着你出嫁了。
抚摸发髻的手一顿,遥襄登时难为情起来,她扭捏地低下头摆弄衣角。
“什么嘛,谁要出嫁,师父你这么说,师姐们又要取笑我了。”
....................
遥襄又陆续向灭绝提过几次黑玉断续膏,可灭绝听也不往下听,就声色俱厉把她喝止。
后来,遥襄不说了,但心中的想法从未打消。
峨眉掌门可以换人,有师父在,周师姐的掌门之位才坐得稳。
而且,灭绝不当掌门,在遥襄看来,是好事。
直到有一天,灭绝突然召集所有弟子,在金顶大殿宣布,将掌门之位传于周芷若。
周芷若走过去,摘下师父手掌的铁指环,戴在自己手掌,转身面对同门,神情平静。
看来,她们早就商议过了。
遥襄与一众惊愕不已的师姐拜见新任掌门,周芷若示意大家起身,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庄重威严,再也不是和遥襄一道站在众师姐身后打酱油的小师妹了。
“传我令。”灭绝开口。
“是,师父。”周芷若移开一步,侧身拱手。
灭绝第一句便是,“我之不幸,皆因自己学艺不精。”
此言一出,下面弟子哗然,就连新任掌门周芷若也愣住了。
“凡峨眉弟子,皆不准为我报仇。”灭绝一一扫过弟子的面庞,最后视线定格,一字一句地说:“谁也不准,报仇。”
在灭绝严厉的目光下,峨眉弟子虽有异议,却也不敢表露太多,应声说“是”,也应得参差不齐,不过基本上都应了。
只有一人,咬着嘴唇不说话。
“若不应......”灭绝就快把遥襄盯出个窟窿了,最后泄气一般,叹道:“就当为师白疼你了。”
遥襄眼眶一红,牙齿咬破嘴唇,血色显眼。
不肯放弃报仇,就是师父白疼她了?
从一开始她就骗了师父,从她们师徒在沔阳相遇的那一刻起,注定师父白疼了她一场,那么今天,她就不应。
白疼一场,就白疼一场吧。
遥襄把心一横,抬起头与灭绝对视,倔强的眼神,好像随时都能“哭给你看”。
而灭绝,却突然笑了。
只笑了一声,笑完便立刻板起脸,恢复了冷冷的神情。
“都下去吧。”
众弟子行礼,退出大殿,遥襄磨蹭在最后面,希望师父能叫住她。
可直到她一只脚迈过门槛,身后也没人出声。遥襄忍不住回身往后看,谁知,灭绝也在看她。
师父该不会是想叫住她,但生她的气,闷着不开口吧?
想到这种可能,遥襄眨眨眼,咧着牙印还没结痂的嘴冲灭绝笑笑。
师父没有如从前那样对她招招手,她忘了,师父现在做不了招手的动作了。
灭绝收回目光,把脸转开,闭上了眼睛。
最终,遥襄还是未能如愿。
她埋头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