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赶回峨眉, 一登上峨眉金顶,遥襄就感觉到师门气氛不对。
静玄一见到她,理也不理旁人, 拉起她就往后院走。
“步师妹你可算回来了,师父正急着找你呢。”
遥襄看着沿路弟子谨小慎微的模样, 不禁问静玄, “不是说汝阳王府的人到金顶上来找事吗, 他们已经走了?”
静玄的手突然收紧, 攥得遥襄生疼。
“师父受伤了。”静玄低声飞快说了一句。
遥襄一愣,立刻紧张起来, “伤得重吗?”
“一会儿见到师父, 别大呼小叫的。”静玄语气严厉地叮嘱。
遥襄一听,心知事情不妙, 挣开静玄的手就要往灭绝的院子里冲, 却被静玄一把牵制住。
“步师妹!”静玄疾言唤了一声, “师父要强,你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要她老人家情何以堪。”
“师父到底怎么了?”
如果静玄不说, 遥襄都不敢想象。
静玄僵立半晌,终是神情悲哀地垂下头。
“汝阳王府的贼人捏碎了师父的四肢。”说到这里,她与遥襄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师父......重伤在床,已经不能动了。”
汝阳王麾下的阿二阿三,像对待俞岱岩一样, 如法炮制了灭绝。
遥襄将脚步放得极轻,一点点靠近灭绝的榻前。
看清师父的面容,没等她出声,灭绝凌厉的目光便转了过来。
灭绝愣了愣,眼中尖锐的锋芒逐渐替换成让人不疼不痒的怒火。
“还知道回来!”
遥襄扑通一声跪在床前,耸拉着脑袋,小声嘤嘤,“师父,错了......”
“这么长时间,疯哪儿去了?”灭绝骂道。
遥襄缩缩脖子,“就......到处走,走到哪儿玩到哪儿。”
“还知道回来。”灭绝不骂了,但仍忿忿的。
她斜眼扫了遥襄几眼,看到徒弟就要像某些禽类一样把脑袋扎进褥子底下了,嘴角抽了抽,语气放平和了一些。
“都野到哪儿去了?说来听听。”
此言一出,遥襄噌一下跪直了,笔直笔直的,眼神铮亮,放光的那种。
“就等师父问这句呐,嘿嘿。”
接下来,她像从前一样,挥舞着双手,声情并茂地给灭绝说了......一段相声。
“那个金花婆婆做人忒没下限,简直江湖一大害。”
当然,她没有讲述去江州找陈友谅那一段,而是直接转接到海边营救丁敏君事件上。
“师父你是没看到,当时简直太好笑了。”
“光明左右使和五散人,他们七个打不过三个波斯人。”
遥襄笑得头快掉了,不得不趴在床沿上扶头。
“太菜了,哈哈......”
灭绝见她这么开心,就想象了一下描述中的画面,觉得那场景若是真的,好像是挺快意的,不由得扯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微笑。
“而我,一个人,就挑了波斯三使。”遥襄拍拍胸脯,春风得意,整个人都没得快要冲上云霄了。
她把手伸进怀里,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接下来,才是重点。”
灭绝挑眉。
“铛铛铛。”嘴上给自己伴奏,遥襄一把掏出圣火令。
灭绝瞳孔微微放大,“这......”
“是圣火令,明教圣物,圣火令诶。”遥襄像挥舞仙女棒一样,在灭绝面前挥着圣火令,洋洋得意地说:“我从波斯人手里抢来的,咱们中土,只此一根,就连明教他们自己也没有呢。”
不仅没有,连摸都没摸过。
“以后呀,这明教圣物就搁在峨眉。”遥襄往里面爬了爬,凑近灭绝身边,歪歪头,弯着笑眼,“夏天,我用它给师父当扇子,冬天......我用它给师父拍核桃,哈哈。”
灭绝听徒弟说得有趣,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门外等候侍奉的峨眉弟子听到里面传来灭绝的小声,面面相觑。
就这样,小师妹还能讨得师父欢心,逗师父开怀,不愧是师父最疼爱的弟子。
不过话说回来,小师妹就算什么也不说,只站在师父面前,师父也会很开心吧。
听完遥襄在外面的经历,灭绝叹了几声“好孩子”,便默默地看着遥襄不说话了。遥襄趴在床沿上,也同样看着她。
“你一天比一天长大,一天比一天长高......可为师,已经不中用了。”
遥襄的眼神有一瞬间沉成海底,随后,她轻轻覆上灭绝无力摊开的手。
“师父正值壮年,哪里就不中用了。”
全身瘫痪,武功尽失,废人一个,这还不叫不中用?
受重创后的这些天,灭绝时常会想,武当的俞岱岩这二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师父,你受得是西域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指。”遥襄看着灭绝,认真地说:“金刚门有一种叫黑玉断续膏的独门秘药,对骨伤有奇效。”
“我这就去将黑玉断续膏寻来,师父受伤时日尚短,悉心调养之后,定与从前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