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稍微用些东西吧,太医说您近来身子虚弱,本该多进补,可您总是这样不肯碰一下,身子怎么才能好呢,您多少吃一些吧。”
长乐宫,太后所居寝殿内,仍旧点着安神的沉香。
肖绾绾只着单薄的春衫,单手支着下巴,宽大的衣袖顺着滑落,露出藕段般白嫩的手腕。
对于贴身侍女的劝慰权当未听见一般。
她坐在那里,目光透过半支撑的窗格子看向外面。
这会儿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凉,外面的景致实则也没什么好看的。
她目光放空,口中自喃道:“你说,本宫当真老了吗?”
侍女忙答道:“怎么会,主子当是天香国色。”
闻言,肖绾绾却只是轻呵。
再如何的天香国色,可还是抵不住时间的侵蚀。
私底下的时候,她其实并不喜欢自称哀家,那样总会让她想到她如今的身份和经历,她已是一个死了丈夫且年纪不轻的女人了。
即使保养得再好,再如何的不肯承认,可她还是老了。
无论是眼角那如何遮掩都还是会露出一点蛛丝的细纹,还是她那早已被风蚀过半的内心。
这宫里,她才是真的无所依的女人。
后妃还有皇上的垂怜,宫女还有出宫的时日,而她,却是怎样都不可以,即使,她如今已是贵为一朝太后。
皇上与她的关系并不亲密,更确切的说,是临近冰点。
说到底,不是亲母子,到底不可能同心一体。
前朝那些事,她本不欲度插手去管,可,她也不会任人欺负到她头上来。
原本他们肖家就是朝中的一股不可撼动的势力,她自然也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早在皇上亲政前,就勒令族人一点点将势力转移。
可谁知,这皇上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等他们肖家有喘息的机会,就开始先下手为强, 不过一年之内,肖家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处斩了两人,其中有一个还是她远房侄子。
这皇上未免太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正所谓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家既然都已经这样欺负到她头上了,她岂能罢休?
“皇上近来是否仍夜夜宿在蒋贵人处?”
“是,主子。”
得到回答,肖绾绾冷笑出声。
“本宫倒是没想到,那个蒋采依这般有手段。”
她原以为,她与司行知有何关系,现如今看来,一切似乎都是她多想了。
她在殿选那日的无心之举,反倒成了成全她的善举。
而如今因为蒋采依的独占圣宠,弄的整个后宫都是乌烟瘴气,其他的妃嫔有怨言也就不说,便是皇后都跑来找她诉了苦,皇后毕竟与那些妃子们不同,身为一国之母,应该有的是大度端庄,而不是整日的拈酸吃醋,现在居然连皇后都坐不住了,可见这蒋采依是如何的犯众怒。
更令人发笑的是,因为当日是她亲自点的蒋采依,再加上皇上故意维护她散布的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以至于让后宫众人都胡乱猜想,误以为那蒋采依与她有何不一般的关系。
她反倒成了护着她的一棵大树了。
肖绾绾平生最厌恶被人利用往上爬了,这蒋采依想拿她当挡箭牌,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对她有所肖想?
“他们俩倒是真的打的好主意。”
可惜,她也不是好惹的。
“本宫记得,之前殿选,不是有位秀女被撂了牌子,分到咱们宫里了吗。”
侍女闻言答道:“的确是有一个落选的秀女分到了咱们长乐宫,那会儿她本该是要去御花园的,还是主子您亲自开口将她调了来呢。”
“哦?”
肖绾绾挑眉:“你说是本宫自己将她调过来的?”
“是。”
她却没什么印象了。
侍女又道:“您那时还说过,那秀女看着面善。”
肖绾绾凝眉想了片刻,忽而记起了一些什么。
她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只瞧一眼便让她想起了一位故人。
她那时想的是,将她调到身边来,说不准哪一日,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不,眼前正是能用上她的机会么。
这样想着,她又问道:“你说那秀女叫什么?”
“回主子的话,她叫颜语菡。”
听到她的名字,肖绾绾双眸微眯,忽而轻笑道:“姓颜啊。”
——
颜语菡让人将绣好的荷包送去给司行知时,已是天色渐晚。
司行知近来似是忙得很,自那日说开了之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一面,实际上,那日二人所谈的话最终也没个定数。
他未曾开口说答应,也未曾说拒绝。
有些话,说的太透彻,就没意思了。
她知道,他也懂就够了。
此事次日再想来,她也觉得自己当时是疯了,她居然对一个太监说了那样的话,竟要将自己的终身都交付到一个全然不了解的太监手中,也无怪纪琳知道后气的大骂她没脑子,定是被那司行知迷惑了心智,又接连好些日子都不再理她,到现在也没在约她见过。
颜语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