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少征手里还夹着那一根烟。
几缕烟缭绕着，应和着窗外那灰蒙蒙雾气, 就仿佛为贺少征眼眸也蒙上了一层灰霜一般。
雷蒙听后, 顿了顿。
——指挥官声音和往常有些许区别……
他听出了一丝迷茫和困惑, 还有那么一丝丝，轻微颤抖。
下意识, 雷蒙伸手握住了贺少征手，力道微微重了些许，声音很沉稳, 就仿佛要给男人力量。
“人死自然不能复生。”雷蒙如此说道。
贺少征闭了闭眼睛。
他嘴唇一抿，轻轻念叨着，“是啊，人死……怎么可能复生呢？”
说着, 贺少征手里拿捏着那一些资料, 就这样被他随意放在了窗台一边。
资料上显示，来自新加坡褚家年轻一辈人数量确非常少, 褚老爷子娶了七八房姨太太，然后最后真生下孩子没几个，也许是当年褚老爷子趁着淘金热时候，为了在新加坡站稳脚跟，做了不少心黑生意招来报应。
因此, 和记忆里那个鲜明青年完全对得上号，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
雷蒙侧头看了看那一边放着资料。
作为下属, 很多东西都没有必要了解, 也没有资格多加询问, 所以当从旭日那里把贺少征想要资料和情报查找出来之后，雷蒙没有细看，就直接给了指挥官。
雷蒙轻轻地抿了抿嘴唇。
——指挥官现在波动情绪……就是因为这一份资料吗？
他在心头如此想到。
为首资料是一张照片，照片有那么些许模糊，并不是很清晰，甚至也不是彩色背景，是最为朴素黑白照，就像是揉碎了时光一般。
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校门前，那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衬衫，神色之中略微带着些许腼腆年轻人。
他微微笑着，就仿佛是从那黑白照片之中透出了些许微弱光，撒了一地。
——褚子源。
雷蒙眼神微微紧了紧。
雷蒙记性一向很好，因此虽然照片不是很清晰，但是他仍然从那微微有些模糊五官中辨认出来了这个人是谁。
在美因茨和亚洲赛伦贝尔公司联合药品发布会上……在休息茶歇时间中，跑入卫生间中撞见他和贺少征谈话，就是这个人。
在这个时候，雷蒙听到贺少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褚子源，新加坡褚家唯一继承人……”
“少年时期被送到英国接受教育，读大学时候回到了新加坡，考入了南洋理工大学，后来有一段时间身处地段不明，具体在哪里旭日并没有查明，但是应该不是在新加坡……”
贺少征缓缓抬起了头。
也许是因为窗外阳光还没有探出头来，雷蒙看着贺少征眼睛，竟是觉得里面凝着让他都无法接触暗芒。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贺少征声音很轻，“他消失行踪不明那段时间……正好是——”
后面话，贺少征并没有说出口。
——正好是……他在旭日之中遇见褚雪尧时候。
事实上，旭日对外调查情报系统，也只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查不出褚子源那一段空白时期。
因为，基本上从旭日之中升到了一定位置人，如果因公殉职话，旭日会将他相关信息和身份从旭日系统之中销毁掉，也算是另外一种对其家人变相保护。
贺少征夹着手中烟，他莫名想到了最初在树下遇到褚雪尧时候。
当时，那个青年在执拗地纠正着自己口音，晨光熹微，汗珠就这样一点一滴滑过了他面颊，看上去无比清透。
他对着贺少征，露出着柔软笑，“贺哥……你可不要笑话我，我从小就生活在国外，所以、所以音调可能听起来有一点问题。”
——国外……年少时国外生活经历……留学英国……是啊，太巧了……
贺少征闭了闭眼睛。
雷蒙微微握紧了男人手指。
贺少征又不由得想起了，在他们正式确定关系之后，问及褚雪尧家事时候，青年话语中些微闪避意味。
“我……”年轻人只是固执把头埋在了贺少征脖颈处位置，柔软黑发轻轻垂下，不断磨蹭着，让贺少征甚至都感觉到了一丝丝痒意。
“我……和我家里感情不太好，很多事情都不能由我自己做主，家里人对我也一点都不上心，所以，我，我才能经常性溜出来——”
“——包括这一次来旭日……也是我偷偷跑出来。”
说着，褚雪尧小心翼翼抬起了眼睛，仿佛就是怕贺少征不要自己一般，那双漂亮干净眼瞳之中，隐隐带着些许不安神色。
他轻轻地抬头，鼓起勇气用嘴唇点了点彼时还年轻东方指挥官嘴唇。
贺少征当时本来抽着嘴角，想要把这个趁机占他便宜，还没解释清楚小混蛋一巴掌拍开，岂料听到他下一句话之后，心就这么软了片刻——
褚雪尧可怜巴巴说道——
“所以，贺哥我只有你了，你可不能不要我呀。”
…………
过往回忆，至今想想还称得上是甜蜜，但是，当这一切和欺骗勾勒在一起时候，竟是无端显现出了一丝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