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怡逃出去已经大半年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里,她早就把自己催眠成了綦鸣。
她好像是真的这么想的,忘掉属于李幼怡的记忆,只留下属于綦鸣的记忆,模仿她的一切,熟悉她的喜好,将灵魂与这具肉身渐渐融合。
可惜,死了就是死了,哪怕她用着一具充满生机的身体行走了数个月,她的灵魂依旧是散发着黑暗与死气的。
大梦方醒。
李幼怡抚摸着心口还在跳动的心脏,唇角溢出一缕叹息。
“我真的,不想死啊……”
她祈求地看向綦鸣,却又在看到她空荡荡的脖子时咽下了喉间的话。
终究是她错了。
“鸣鸣,对不起,”或许是因为面临了真正的死亡,李幼怡忽然有了承认错误的勇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情,我现在后悔了……真的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她闭上眼睛,无论是砍下她的头,还是把她撕成碎片,亦或是掉下悬崖,她都准备好了。
只是,綦鸣迟迟没有动手。
李幼怡疑惑地睁开眼,却看见李馨怡捂着嘴满是泪水的模样。
而她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悬崖边,而是一处停车场。
“原来是这样,我,我真没想到……”李馨怡难以接受,她是为了找李幼怡来到这里的,现在却得知綦鸣就是李幼怡,还害死了真正的綦鸣!
现在,她找了许久的堂姐就跪坐在她面前,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报警?
警察会相信这样的天方夜谭吗?
要不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自己也是不会信的。
就这样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那阿鸣姐会死不瞑目的。
李幼怡感到她在迟疑,抬起头,眼含一丝希冀:“馨怡,你会原谅我吗?”
李馨怡后退了一步,摇头:“我说了不算。”
她没有资格代替死去的人原谅她。
纠结过后,李馨怡拨出了一通电话,她紧张地问电话那头:“严哥,你能回来一趟吗?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阿鸣姐?没出现……”
她看了几眼四周,摇头:“真的没出现……好的,我等你过来。”
李幼怡越听越奇怪,猛地抬头,沙哑着嗓子问:“你在跟谁打电话?你那个朋友不是死了吗!”
“没有……”李馨怡支支吾吾,“是另一个朋友,他很厉害,一定有解决办法的……”
“李馨怡!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现在的结果你还不满意吗,你还想做什么!”李幼怡厉声质问。
她感到了一阵恐慌,身体没来由地开始颤抖,而且她好像遗忘了什么,是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哒——哒——哒——”
踱步声从她身后响起,一声一声靠近。
空旷的停车场里蔓延着难言的恐惧。
她感到了一股来自灵魂的压力,巨大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把脊背深深地弯下去,仿佛随时被被碾作地上的灰尘一般。
终于,踱步声在她背后停下,一股没有温度却能灼伤她的气息从她头顶掠过。
她瑟缩地低头,来人轻笑了一声。
“懦弱的人啊,哪怕我有心帮她,她也还是这么……没用。”
最后两个字,男人的声音卷在舌尖上,戏谑地吐了出来,隐隐夹杂着一丝愤怒。
但李幼怡没注意到他的愤怒,她好像听过这个声音,跟她在酒店里听到的男清洁工的说话节奏很相似,只是音色有些许不同。
好奇怪……
感到奇怪的不止她一个,李馨怡开口问道:“严哥,你刚刚在说什么?”
“嗤——”男人绕过李幼怡,走到两人中间,目光轻蔑地扫过她们,“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李幼怡强忍恐惧抬头望了一眼,刚好对上男人的正脸——她见过他,他就是那个开车撞她又打晕她掳走的男人!
不,不仅仅是这样。
那双冷漠到极致的眼睛,那种操控他人的自得感,还有从恐惧中收获愉悦的神态,跟总是静静注视她的白面人有七分相像!
唯一不同的是,白面人没有表情。
李幼怡的思绪完全陷入了混乱之中,她一开始以为白面人是綦鸣的魂魄来找她报仇了,后来又以为白面人是李馨怡假扮的,最后又以为白面人的脸其实就是一块石头。
现在,她心里却浮现出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猜测,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有意操控的,白面人就是他!
“是你!”李幼怡遏制不住心底的愤怒,嘶哑地吼道,“都是你干的,是你!”
男人诧异地看过来,倒是笑了笑没否认:“看来你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他承认了!
刹那间,李幼怡心里燃起熊熊怒火。
这个男人,把他们的生命当做游戏,操控他们的命运,在毁了他们的人生之后,却还能肆无忌惮地玩笑!
她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其肉,把他抽筋拔骨,挫骨扬灰!
“你凭什么,凭什么打乱我们的人生,你这个恶魔,魔鬼!”
“恶魔?魔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