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波折,渡河速度大减。
乐进追近河岸,远远便见零散的战马横倒在河岸边,死于兵刃之下,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械斗,奇怪的是河水中挣扎的只有袁军士卒。他眼见还有袁军刚刚踏上对岸,便如恶虎闻见血腥味,扬鞭纵马便要渡河追击。
“将军,穷寇莫追,恐孤军深入。”
乐进抬头望去,敌骑已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回视身后,气哼哼骂起张辽,“张文远还不见人影,害我失一大功。”
看看困在河水、河岸边的袁营文士和士卒,此行也不算太亏,乐进调头待走,吩咐麾下,“俘虏缚好!”
“将军何去?”
“哼,找张文远算账。”
快马回到袁营,乐进一踢马腹上前,找到张辽的亲兵,居高临下问道:“张将军究竟忙甚?”
乐进顺着亲兵所指的军帐而去,下马便气势汹汹闯进帐中,“张文远……”
下一刻便对上了帐中数十双眼睛,一水的长袍儒生,一脸惊惧地缩在一起。乐文谦那股火气被看得陡然一熄,不尴不尬看向站在空地处的张辽,“这是作甚?”
这一看才发现荀忻也在这里,地上竟然还摆着几具尸体,掩盖其上的布料有点眼熟,像是帐中悬挂的帷幔。惯穿黑衣的俊秀青年半蹲在地,缓缓掀开帷幔,依次查看尸体。
他所在的角度只能看到荀元衡的背影,自然不知那人是何种表情,但从其沉重而缓慢的动作可以窥见端倪。
到底怎么回事?
乐文谦用马鞭戳了戳张辽,眼神询问,张文远摇摇头,“文谦寻我何事?”
说到这儿乐进想起自己的来意,低声骂骂咧咧,“张文远,汝今日害我,若非汝迟迟不来,一时兵寡,我早生擒袁本初父子,枭其首以献曹公。”
“文谦之意,却与袁绍相遇?”张辽望向他,竟然这么巧?
“咫尺之遥!”乐进兀自懊恼,“袁军不知何故惊马,乱作一团,若我兵足,渡河剿灭何难!”
惊马……
原本在查看尸体的荀忻听到关键,突然脸色一变……他居然忘了这一节。
半月以前,他与荀勉通信时就提过一句,让荀勉试试能不能为袁军提供一批含盐过量的马料。马吃过量的盐并没有太大问题,只是需要喝更多的水,即使核验也检查不出问题。
为的就是在袁绍渡河败逃时,为曹军追击提供更充裕的时间。
然而他忙于其他布置,竟忘了此事,这真是……
“元衡?”张辽见人低头按着额头,状似痛苦,误会了其中原由。他上前扶住荀忻肩膀劝慰,“生死有命,节哀。”
乐进一拍脑袋,荀君好似有两个从兄在袁营谋事,唉,骨肉相残,惨啊。
他连扶带抱,拉荀忻起身,搂着人肩膀正要出言宽慰,荀元衡道:“我四兄不在此处。”
乐进:“……”可怜他一腔柔情愁绪硬生生憋了回去。
张文远误我!
乐进干巴巴道:“荀君勿忧,尊兄必然无恙。”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巡营,告辞。”说罢大步跨入帐外没了踪影。
扫了一眼帐中面露惊慌的众文士,张辽思索道,“许是还有遗漏。”
荀忻走到一名瑟瑟发抖的文吏身边,捋了其腰间的官印,铜印上刻:“治中从事”四字,然而眼前的面孔却是陌生的。
他在河北也算是有不少老熟人,在这帐中一个也没见到。
“沮授何在?”荀忻问那文吏。
“答话!”一旁的士卒横眉竖目,拔刀喝道。
那文人的山羊胡须颤个不停,“沮都督应,还在,还在军中。”
恰好此时帐外急报,“禀将军,有敌吏拒不肯降,当如何处置?”
张辽与荀忻对视一眼,“会一会此人。”
他行走间突然拔刀出鞘,吓了周围的俘虏一跳。沾着血迹的刀刃在帷幔上来回擦了一遍,又重新归鞘。
“但有轻举妄动者,杀勿问。”
帐帘晃动,俘虏们静若寒蝉。
出帐时,荀忻心里紧绷的那条弦松懈下来,既然没有找到人,那么荀谌应该是跟着袁绍顺利逃脱了,理应无性命之忧。
这位拒降的十有**是沮授。
“将军,主公素来爱重贤才,若拒降者……”
张辽点点头,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声名远播、抑或饱学之辈,必留待曹公决断。”
“今日之事有劳将军,解酒禁后,忻必摆宴答谢。”荀忻止步深施一礼,朋友之间致谢无非请客吃饭。
“不必客气。”张辽扶起他,“元衡旧部在我麾下,辽颇赖其助力也未曾言谢。”
眉目深邃的张将军歪头慎重地想了片刻,叮嘱道:“多备酒肉。”
荀忻失笑,“且放心,岂能让客人空腹而归?”
“子龙怎未与君同来?”张辽回头望了眼荀忻身后,“今日立功良机,元衡怎忘了子龙?”
这两位相识没几天,张辽便一口一个“子龙”叫得亲热,荀忻想到此处微微低头笑了笑,正色道,“子龙将军奉命率兵拱卫曹公。”
“我知将军爱才心切。”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