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诛心之语。”荀忻点点头,袁绍就是有骂人的底气,不能奈他何。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有陈琳陈孔璋这样的文采,汪洋恣肆,骂得酣畅淋漓。
“委屈曹公。”随手扔了檄文,荀忻更担心另一个问题,“此檄一出,豫州诸郡必有异动。”这篇檄文明晃晃地招降豫州诸郡,许都附近恐怕不会太平。
行医归来的樊阿路过,“方立春不久,台阶寒凉。”他停下脚步,“祭酒,君侯,若不想用针,还请起身。”
华佗最看重的三个弟子中,吴普与李当之精于药学,而樊阿最擅长的是针术。
对坐在阶上的这两人来说,银针刺穴远比喝药的威慑大。
“起罢。”郭奉孝从善如流站起来,拉起一旁的友人一起往堂内走,“袁绍围白马、延津,不知可固守几时?”
“于将军治军严整,据地而守,理应能坚持数月。”
……
豫州,汝南。
“来者止步。”阳安都尉府门前,执戟卫士拦住骑马而来的青年文吏。
那文吏玄袍高冠,腰佩长剑,蓄着山羊短须也无损仪表堂堂,“郎陵长赵俨求见李都尉。”
卫士入内通报后,阳安都尉李通出门相迎,“今日有何要事,竟使伯然亲自登门?”
“俨为户调之事而来。”两人彼此行礼,赵俨跟着李通走入堂中。
李通这才想起自己下令急征户调的事,“此事我亦迫于无奈。”
所谓“户调”即为按户征收的赋税。
当年董卓乱政,发行粗制滥造的“无文小钱”,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一斛谷的价格涨到了五十万钱。自此之后,人们不愿意再使用五铢钱,交易方式倒退回了最原始的以物换物。
但也不是什么物品都能用来交换,粮谷与绢帛这两样衣食必需品就代替五铢钱变成硬通货。
绢帛又比粮食便携,户调所征收的就是绵绢。
“君知袁绍招诱各郡,诸郡并叛,忠心怀附之地寥寥无几。此时再征收绵绢,恐怕引发民怨,称小人心意。”赵俨与李通本就因彼此性格正直而相交,此时直言不讳。
“如今内外忧患之时,不得不慎。”
李通听他说完叹息一声,“此亦非我本愿。”
“袁绍与曹公相持于官渡,左右郡县又纷纷背叛。”
“若不调送绵绢,外人必以为我观望形势,以期见风使舵,有所企图。”
这是他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
几日前袁绍派使者任命他为征南将军,李通直接杀了使者,把征南将军的印绶快马送到了曹操手上,以示决心。
荆州牧刘表暗中招降,同样被他拒绝。
既然决心忠于曹氏,忠于朝廷,又怎能给人留下“墙头草”的口实?
赵俨蹙眉沉默,“诚然如君所虑。”
“然则理应权衡轻重。”他征询道,“不妨稍缓征调,俨愿为君解忧释患。”
“善。”李通拱手揖道,“有劳伯然周旋。”
许都,尚书台。
尚书左丞怀抱一摞木牍,“诸郡公文,还需令君亲阅。”放下公文,他回到自己书案后继续批阅文书。如今是多事之秋,曹司空不在,朝野上下,四州之事,全靠尚书六曹这几十人轮轴转,忙忙碌碌维持运转。
荀彧展开一卷木牍,是郎陵长赵俨赵伯然的来书。
“今阳安郡当送绵绢,道路艰阻,百姓困穷……”
大意是,阳安郡本该输送绵绢到许都了,但是一则道路艰阻,容易被抢;二则百姓很穷,加上邻城都叛变了,搞不好会闹成叛乱;第三是阳安郡的人忠厚老实,没有变节,这是好事理应得到嘉奖。希望国家抚慰,把所征收的绵绢再还给百姓。
荀彧思虑片刻,动笔回书,“辄白曹公,公文下郡,绵绢悉以还民[1]。”他回复会禀报曹公,又决定把绵绢发还百姓。
继续批复公文,其中大多是太守、属吏们禀报叛乱之事。
乱生于内,豫州诸郡只是其中一角。
他作为尚书令镇守后方,就连他也收到了袁绍的书信,可见许都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亦暗潮汹涌。
在一众诉苦、报乱的公文中,来自徐州广陵郡的来书颇为出人意料。
广陵太守陈元龙上书,孙策无故遣兵围攻广陵,已被他所击退。只是广陵兵少,恐敌寇卷土重来而寡不敌众,请朝廷增援兵卒。
广陵是徐州的东南屏障,位置重要,于是荀彧写给曹操的书信中再添上一件事。
快到黄昏之时,一名年轻的尚书令史来送纸墨,犹豫许久没走,“令君。”
他紧张得不知如何开口,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但对上荀令看过来的温和而鼓励的眼神,令史平复了慌张,鼓起勇气躬身长揖。
“明日三月三,正逢休沐,许都文士相约会于洧水之滨。”
“……许都士子翘首以待,盼望令君能至。”年轻人小心翼翼抬眼,神色间带着未经离乱的纯粹天真。
荀彧笑了笑,随和问他,“邀我修禊?”
这名令史是尚书右丞族中子弟。
隔壁的右丞注意到这边动静,不动声色竖起耳朵,恰好听见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