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几唉声叹气,“已尽斩守卫。”他恨声道,“疏漏至此,令我为天下笑,属实可恨。”
说到此处,曹操再叹一声,继而又看张辽,“卿且勿忧,将军阵前擒敌,孤已上表为将军请功。”他安慰张辽,不要担心,刘备虽跑了,你的功劳不会少。
军中人人称张辽为将军,其实他的官衔还仅为中郎将,曹操琢磨着这次可以表张辽为裨将军。
张辽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刘备若逃往下邳……”
“嗳。”曹操摆手,“此人弃城而逃,尽失部曲,纵逃往下邳亦不足为惧。”
“孤已令人阻其道,将军无忧。”
想到郭祭酒与荀君在,张辽略放下心,回答完曹操随口几句询问,告辞离去。
三日后,曹军兵临下邳城下,年初征吕布时挖的沟渠还在,曹军省时省力地再次掘开河道,引水灌城。
关羽早听闻刘备弃城而逃,随后失踪的消息。他苦等无援,粮草不支,最终还是投降。
自出兵到攻破下邳,收复徐州,曹军只用了一个月,堪称奇迹。
徐州,小沛。
县署的后院便是县狱,曹军攻下小沛后,大军转向下邳,只留下千余人守卫曹操麾下的一位染病的将军。
婢女侍立在挂着帷幕的廊下,远远望见郎君翩翩而来,身姿挺拔恍如岭上松,姿容俊秀如东海珠。擦肩而过时,他身上气息凛冽如霜雪,又依稀有兰香。
她在心底矫正道,这哪里是染病的将军,分明是怀香握兰,趋走丹墀的尚书郎。
跟在荀忻身后的两个亲兵咬耳朵嘀咕,“此袍甚眼熟……”他隐约记得这件冬袍上次落在了令君府上,被送回来时他闻了闻,惊奇此袍还被熏了香。
“住口。”另一名亲兵简直想堵住他的嘴,近日主公兄弟不和,也是缺心眼才敢提。
荀忻坐到院中的亭下观景,直等到日落黄昏,才吩咐左右带上食盒,一同去探狱。
整个县狱中只关着几人,这几人曾经是小沛的主人,而今变成了不见天日的阶下囚。
荀忻提着食盒独自走进狱中,这里简单地修缮过,泥地上铺上了稻草,器具、栅栏收拾得整洁,驱散了原有的阴森脏污之气。
这里过于安静,他的脚步声显得突兀,很快吸引了狱中人的注意力。
“汝乃何人?”
荀忻目不斜视,径直路过简雍等人,直往县狱最深处。走至近前才能发现狱中竟还另设有守卒,五名守卒看见荀忻进来,躬身拱手退到一旁。
一身常服的刘备坐在榻上,自斟自饮,抬眼望向来人,有些意外地笑了笑,“原来是元衡。”
他从容如往常,拱手谢道,“有劳照料。”
荀忻将食盒打开,把菜碟从木栏底部的缝隙处推入狱室内。
“元衡不敢进?”刘备见他这模样又笑了笑。
荀忻点头,认怂,“忻手无缚鸡之力。”
这种把天聊死的画风还是熟悉的味道,回忆起在许都时的经历,刘玄德叹一声,“既是故人当面,可否不吝解惑?”
他站起身,把食案与矮榻都移到木栏旁,与荀忻隔栏相对。
“使君但问,忻知无不言。”
刘备搬完矮榻,重新坐下,“曹公欲杀欲留?”
荀忻摇摇头,“此事忻不知。”
“君此来何为?”
“来与使君叙旧。”
“叙何旧?”刘玄德给自己斟一杯酒,举杯浅饮,凝视着眼前姿容出众的文士。
荀元衡轻声笑了笑,唇角现出梨涡,看起来实在人畜无害。
“使君可曾记,当日陈长文婚宴,忻所赠之物?”
刘玄德皱着眉沉思数息,不好意思般问他,“何物?”
待荀元衡脸上笑容消失,刘备笑起来,从怀里取出一物,“备如今身无长物,只剩此囊矣。”他被擒之后身上的佩剑、玉饰都被人摸下来,唯独这枚香囊看起来不值钱,还留在身上。
荀忻忍住打人的冲动,同时不禁有些唏嘘,他拱手揖道,“谢使君厚意。”
无怪乎有那么多人愿意为刘玄德卖命,出生入死地追寻,这一份真诚是乱世中罕有的。
“使君可曾拆开香囊?”
刘备摇摇头,“未曾。”当时荀忻送香囊不是借物暗寓吗?香囊中除了香料,难道还有什么蹊跷?
他当即拆开来看,从一堆药草中摸出了一枚蜡丸。
“此为何物?”刘备摊开掌心相问。
“使君去留与否,曹公尚未决断。”荀忻低声道,“使君若信我……”他拱手低头,“愿保使君性命。”
“我当如何?”刘备皱起眉,犹豫问道。
“除去丸上蜡,溶于水,饮之。”
这听起来极不靠谱的说法,更像是劝他饮药自杀。
“此药可使人昏睡如死状。”荀元衡望着他,肃然道,“诈死,方可金蝉脱壳。”
“事关生死,使君当慎重再三,忻改日复来。”荀忻站起身欲告辞。
刘备思虑半晌,剥开蜡丸的外壳,捏着其内的褐色小药丸,直接投入了杯盏中。他抬眼问道,“今日可否?”
“使君?”荀忻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