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盯着你,自从你开了秦鸣夏的棺木,我就知道你怀疑我了。我已经让家人离开了淳安。今天我要问你一句话:要么放了我,我离开淳安,你我相安无事。要么抓我,但我会立即杀了你,结果还是我离开淳安,谁也抓不住我。请海大人在两者中选一个,我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不在乎多你一个。”
“抓你。”海瑞目光坚定,毫不迟疑地说道。
许文仔细看了看海瑞,叹道:“海大人真不怕死啊!”
刚说完这句话,灯忽然灭了,许文已几步闪在门口。“海大人,我佩服你,钟馗神像不会出现了,我的志向由大人去完成也是一样。”只见一个黑影窜上墙头,隐身在黑暗之中。
“来人!”海瑞大喊一声。
一名衙役应声走了进来点燃灯火,“大老爷有何吩咐?”
海瑞想签下海捕文书,立即召集衙役抓捕许文。却没有动笔,站立良久,思绪万千。自己也是这样的志向,想杀尽天下贪官恶霸,但在当今的局面下,那终究只是个遥不可及梦,即使浑身都是铁,又能捻几颗钉呢!许文若不杀那些恶人,那些恶人真的能被绳之以法吗?想起钟馗庙中那些百姓的神情,那是一种赞扬、崇敬的表情,实在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抓许文。想了一会,叹了口气,轻轻地说了一句:“帮我加些灯油。”坐回椅上,再次翻起了案宗,看来今夜无眠了。
第二天早上,海瑞召集众人,宣布许文以钟馗神像为名杀害七人,着衙役去抓捕。果然不出海瑞所料,许家早已人去楼空。
海瑞签下了海捕令,沈主簿看后提醒,“大人,您这张海捕令没写悬赏金额。”
“最近咱们淳安县的县衙有些拮据,就不设赏金了。再说,似这等杀七条人命的元凶巨恶,百姓们谁不害怕,一有线索必定会报官,不用悬赏。”
“还是大人想的周全,即抓了人,又省了银子,妙!”主簿赞道,心里却不以为然:我就不会报官。
百姓看了海捕令,才知道原来这么多的恶人都是一个叫许文的仵作下手除去的,无不震惊。不过,钟馗庙中的人还是一点也没少,百姓在拜祭时,祝愿的话多了一句:“愿那人千万别被官府抓住!”
下午申时左右,淳安往南走的大道上,有一辆马车在徐徐前行。车上坐着一对夫妻和两个孩子,那男子戴个草帽,一身农家装扮,赶着车,回头向淳安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神充满了留恋之情。这人正是许文,其妻胡氏坐在一旁,轻声道:“夫君真的只想种田了?若是喜欢断案,咱们就到别的州县当仵作也是一样,不管到哪,我和孩子都跟着便是。”这胡氏正是胡老汉的女儿,当年秦鸣夏被烧死后,许文没想过结婚,不过两人日久生情,最后还是结为了夫妻。
许文苦笑道:“这些年刑名断狱,确实累了,是该放松放松了。出了前面那个巡检司,便是遂安县,算是彻底离开淳安了。再走二三天便可以回到家乡过安稳的日子了。”
又走了一刻钟,已经能看到巡检司了,海捕令早已贴在了巡检司的墙上,几个士兵对过往的行人严格盘查。
这时,从路旁的岔道上走过来一个农民,对许文道:“请问您姓许吗?”
许文道:“有什么事吗?”
那人道:“有个人想见你一面。”说着向身后一指,只见岔道旁不远处有个桌子,桌边坐了一个人,也戴了草帽。
许文将车停下,背好刀,大步走去。来到桌旁问道:“哪位找我?”
桌边那人抬起头,许文倒吸一口冷气,这人正是海瑞!
许文退后两步,抽出刀,紧张地说道:“海大人要抓我?”
“对于许文,他杀了七条人命,自然要抓。不过至于他弟弟,我并没下海捕令。坐吧,许武。”
当海瑞在查阅秦鸣夏等人的户籍后,立即派人分两路去调查许文,一路到许文的家乡,得知许文还有一个兄弟叫许武,许文只喜做文章,而许武却喜欢武艺,拜过高人为师,有一身的功夫。另一路到应天府去调查,费了好大的劲才查到当年那家客栈,客栈的店主还记得当年的事,许文被毒打致死,被胡老汉抬了尸首回来。后来许文的一个弟弟来找过,再就没了消息。昨天晚上在县衙之中,海瑞并没有说破。
“海大人果然高明,看来您已经真正全知道了。”许武叹道。
海瑞点了点头,“只知道大概,具体的还不太清楚。特来找你以释心疑。”
许武将刀放在桌子上,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才慢慢说道:嘉靖二十二年八月的一天,我忽然接到应天府的一封书信,让许文的家人立即去应天府一趟,与许文有关。我哥许文一个月前去应天府参加乡试,一直没有音讯,现在收到府衙的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兄弟父母双亡,于是我立即去应天府,到了应天府,衙役们说我兄许文已身死多日,我听后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据衙役说,在乡试的第二场考试的那天晚上,许文在回客栈的路上,天色已黑,在走到巷子中时,忽然遇到几个歹徒行凶,不仅抢了身上的钱,还将许文打死,被发现后抬回客栈。应天府下了海捕文书,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任何线索。没有办法,尸体不能再放下去了,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