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垂问,小人就说一说,说的不对还请大老爷见谅。如果小僧所说是实,那管家确实是有极大的疑点,不过小僧也说并没有见到凿栏人的真正面目,只是身量行动相似。以这一点审管家,管家定然不服,万一打草惊蛇,再查就会所防备了。小人的意见是暂不惊动管家,只以配合查访为由留他在衙内,以防其与他人串供。然后再通过张员外的家人去了解调查,逐人分开寻问,看有无线索。最后再用小僧所见之事诈他,或许能揭开迷团也未开知。如果先上大刑,一旦认错了人,着实难办。”
“好,这样最妥。就依你所说的办。”
海瑞让衙役招来管家,以再询问一些事为由留在衙内,让主簿陪着,然后带着王班头等,立即去张家去突审张员外的家人。
看到海瑞走了,沈主簿来到汤县丞的书房。
“沈老弟有事找我?”汤县丞问。
“是有一事想请示汤大哥。”
“说哪里话来,县尊大人已经到任多日,有事只管向县尊大人禀报就是,我这个县丞啊,只能写写算算干些杂活。”
“哪能呢,谁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咱们衙门真正的主心骨是汤大哥,到啥时候汤大哥都是咱们淳安县衙的顶梁柱。属下是想说说这个月分常例银子的事,想在报县尊之前,听听汤大哥的意思。”常例银是各县使用火耗、淋尖踢斛等办法截流下来的小金库,是县衙各官员皂隶最大的一项收入。
汤县丞没有说话,想了好半天才说:‘这个事不好办,咱们这位县尊大人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能看出来,他和历任县官不同,你还记得吧,县尊大人的家眷来的那天,正好是老夫人的大寿,县尊大人只买了二斤肉做为庆祝,咱们兄弟们听说后,本想随些份子,买些礼物吃食一起去恭祝一下,结果被挡在了门外,连大门都没让近。海大人还让自家人在院内开了菜地,自已种上菜了,平常穿戴饮食也极是简普。要我看,你把这月例银拿过去让他签字,闹不好就是个灰头土脸。’
“那也不能不发啊,大伙都指着这个吃饭呢!”
“这样吧,你先把单票放我这,等我寻个适当的机会与县尊商量。”
“好!合衙人众就指着汤大人了!”
“什么大人,哪来的大人,咱们县的大人只有一个,就是县尊海大人!告诉大伙,最近好好做事,拿出些本事来,我也好递话。”
海瑞领着王班头等一干衙役来到了张员外的家中。
李员外的家眷都很慌张,没有想到县太爷能亲自到张家问案,只见十几个衙役把守各处,将家人分散到各个屋中,不允许随意走动,海瑞领着王班头、书吏找了一间宽大的屋子,逐一叫家人进来问寻。最主要的就是管家与张员外之间有什么仇怨。连威带吓之下,其中有一名奴婢说了一件极重要的事:管家与张员外的第三房小妾小玉有染。
再对其他人等调问,事情逐渐清晰了:管家与小玉关系非比寻常,至少已有半年的时间,并且在外另租了一间房子做幽会之处。在对张家账目进行查验,发现管家私做假账,在数月之内多次将资财转到小玉娘家的名下。证据确凿,海瑞等立即将管家和那小玉押入县衙大牢。
先是提审管家,这管家仍坚持不招。海瑞冷笑道:“众人都已供认你与小玉有染,还在外姘居在一起,还有那已经转移的众多帐目,刚才小玉也已经招认了你们的事,千佛寺的僧人也看到了你凿扶栏。那山路之上只有你两人,李员外坠崖,你能逃得了干系?若还不招,就只能用大刑了!”
管家长叹一声,“太爷,其他的事我都认帐,我也确实想杀了那条老狗,但我确确实实没有动手,实是意外。”接着,管家从头说起:“这李员外对人凶狠残暴,下人稍有过失便非打即骂,对我这个管家也毫不留情,对小玉也是如此。于是我们俩走到了一起,始终瞒着那老狗。后来害怕老狗知道我们的事,那绝对是活不了,与其这样,不如先下手为强。于是我决定杀了这老狗,开始想着用毒药,又怕惹祸上身,还是造成意外死亡的办法最好。这几年连续发生钟馗神像的事,老狗极为害怕,每次要经过钟馗庙时都一定要绕着走,不论多远。而且,李员外还拜起了佛,想用佛来对抗钟馗天师。每逢初一、初八、十五、二十三,这老狗都去城外的千佛山千佛寺烧香拜佛,临近鬼节,到了天师收人的时候,这老狗更是隔一天去一次千佛寺。每次都让我挑着香烛跟在身后。每走一段路,他便休息一会,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那千佛山的山路旁就是悬崖,若将那扶栏弄的活动些,他极易掉下去。于是我暗中多次上山,将扶栏的楔头凿开,只等他意外坠崖是最好,不然我也准备趁他不注意时亲自动手将这老狗推下去。确不曾想被庙中僧人看到,在这次上山时,我发现那破坏的地方都已经修好了,心中害怕起来,如果将他推下山崖,很容易暴露自己。所以我决定不动手了,再想别的主意。可没想到在那转弯处,这老狗竟然真发生了意外,想是那扶栏本已朽透,我凿那楔头实在是多此一举。老爷,其他的我都承认,但是杀他的主意是我定下的,与小玉无关,求太爷放她一马。再有,不管太爷信不信,我确实没有推那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