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笙快步往东院走去，那处正是柳氏的居所。
一路上，灯影绰绰，将她清瘦的身影在墙上投下一方阴影。
身体很是疲累，她觉得脚下是虚浮的，只想赶紧去给柳氏请安后先好好睡一觉。
刚走到门口，便听得柳氏说：“侯爷先前提过给世子纳妾之事，我一直记着呢，只是心中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林府送帖来，倒让我想起林府有一位未出嫁的千金，叫什么林书禾的，与翊儿是好友，也是同窗。”
姜云笙的步子骤然顿住。
萧芷宁站在柳氏的身后，为她捏肩的动作一滞，秀眉微蹙，“娘，您见过林小姐？”
“见过。”柳氏闭着眼睛，“她得知你生了媛媛，特意送了一块大师开过光的玉给媛媛呢，我先前倒是忘记与你说了。”
萧芷宁眸光微沉。
难怪那林书禾没有分寸，原来早就从柳氏的身上下心思了。
她试探地问道：“娘，林府这次送帖来，莫非是想给林书禾说一门亲事？”
“说不准。”柳氏拍拍肩膀，示意她继续捏，又道，“林家那丫头是个机灵的，比主母招人喜欢。”
萧芷宁收回手，声音里有些急迫，“娘，翊儿与笙笙成亲还不到一年啊，而且纳妾之事，不也得先问过翊儿和笙笙的意思？”
柳氏疑惑地看着她，有些意外向来温文尔雅的大小姐这时说话怎的这么毛毛躁躁：“宁儿，问他们有何用？这可是侯爷的意思。”
她皱着眉头又道：“再说了，翊儿不是时常看那姜云笙不入眼吗？这时怎的又不行了？”
萧芷宁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敛了神色，“娘，我的意思是，若是翊儿喜欢林姑娘，自当会主动去求亲的，咱们还是少干涉的好，省得惹翊儿生气。”
“你在周府的时候不知晓，翊儿和林书禾先前可是走得很近的，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萧芷宁被惊得哑口无言。
莫非她为姜云笙辩解，为姜云笙说话，维护她和萧翊风之间的感情，都是徒劳吗？
“翊儿纳妾之事是板上钉钉之事，姜云笙身为主母，应当以夫君和侯府为大，她若怀有私心想把翊儿占为己有，那便是她的不对！”
柳氏说着说着突然生气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冷静一些。
姜云笙站在屋外，将她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听了去。
柳氏说的没错，萧翊风就是喜欢林书禾的啊，上一世与她恩爱如斯，想办法把自己从侯府弄走，为她遮挡风雨，将她高高捧起，这些不都是喜欢林书禾的证据吗？
而自己呢？
昏暗的柴房，钻心的痛楚，灭门的悲剧，是萧翊风给她最刻骨铭心的东西。
只不过有一点柳氏想错了，她不会把萧翊风占为己有，像他那般残酷狠戾的男人，留在身边，只会让她痛不欲生。
纳妾就纳妾，不是林书禾，也会是别人。
她需要做的，就是沉着应对，不让旁人有机可趁。
她不争抢任何东西，但也绝不允许，也不会容忍旁人在她眼前放肆！
姜云笙深吸一口气，收敛脸上的神情，抬起手正要推门进去。
一只大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着离开原地。
她定睛看去，竟是萧翊风。
他何时来的？
姜云笙被他往回拽，问道：“你要带我去哪？我还没去给娘请安呢。”
萧翊风不作声，一路上都阴沉着脸。
路过花园，他把她拉进假山洞里，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石堆上。
坚硬的石块凸起抵着她的后腰，让她闷哼一声，身子往前躲闪，却被他揽住了腰往前带。
她忙抬起双手抵住他的胸口，皱起好看的眉，“萧翊风，你发什么疯？”
“她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萧翊风俯下头，攫住她的视线，“你就什么反应都没有？”
姜云笙挣扎的动作停下来，凝视他发红的眼睛，“你不也听到了吗？”
“我在问你话！”萧翊风压抑着怒意，“我一直看着你，你听到那些话，为什么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世子希望我能有什么反应？”姜云笙反问，“难道娘亲说错了吗？纳妾是侯爷的意思，我能做什么主？”
“谁说不能！”萧翊风往前走了半步，手上愈发用力，恨不得将她的腰折断，“只要你说，你不希望我纳妾，我就不会，你为什么从来不会问问我的想法和感受呢？”
明明是在生气，他说的话却蕴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姜云笙试图从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虚假，可是除了满是血丝的眼眸，她什么也没找到。
光线昏暗，萧翊风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放柔了声音，“姜云笙，我只要你一句话，即便是我爹逼我，我也绝不会让任何女人进侯府的大门。”
“你说啊。”他晃动她的身子，眼里带着期许。
他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面前女人的喜怒哀乐都牵扯着他的思绪，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也知道她的性子向来冷淡，从不主动和别人争什么，别人说什么，她都只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