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军啊？那些人头都是边境附近的大楚百姓的，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杀害平民，砍下人头，去冒功领赏了。经过边关的流民、街上的乞丐，还有附近几个小村庄的百姓，几乎都要被他杀光了！就这种人，还能指望他对敌？”
“是啊，”有人饮下了满满一大杯酒，怒道，“后来等北戎军真打过来了，这个混账居然弃城跑了！还有那个监军，北戎人兵临城下，骗他说只要投降，就不动城里一草一木，他还真的给开了城门，结果呢？城里五万百姓，活下来的能有上百人吗？”
话音未落，在场所有宾客，都看见那个人前一向温婉贤淑、似乎连微笑的弧度都丈量过的世子夫人，一掌拍翻了桌上的茶壶，脸上是不容忽视的怒色和杀伐之气：“这群废物！”
刚刚还贞淑静秀的和顺妇人，身上突然迸发出了这份仿佛从尸山血海中趟出来的浓烈杀伐之气，让大家都惊了一惊，有人拊掌赞同道：“说得好！可不是就是一群废物吗？”
“就是！明知道北戎人屠过大楚的城，还敢给他们开城门？这不是蠢是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骂起了边关守将，红昭被楚寻舟拉住，怔怔地坐下，看着自己的双手，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竟似乎想提起一柄剑去砍人似的。
是愤怒……红昭意识到了什么，愤怒会让她的意识有片刻的松动。
想到这里，她突然转头问楚寻舟：“五年了，我们有孩子了吗？”
“我们……”
楚寻舟刚起了个话头，却被她阻止：“不，别告诉我，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他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计较夫人的奇怪举止。
愤怒……红昭在思考，因为边关百姓的遭遇而生出的怒火，压过了她对孩子的渴望，为什么？
也许，在她内心深处，家国天下总是要重于一切的，重于所谓的孩子，重于她和寻舟的感情，更是……重于她自己。
还没等她想清楚，其他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别说这些了，你们啊，天天操心这个还不够吗？今日难得开心点，我们快别聊这些糟心事了。”说话的女子看向红昭。
对上她的视线，红昭怔了怔，随即意识到这个话题似乎是自己挑起来的，忙笑了笑：“好，不说了，是我不该问东问西，扰了大家的兴致，说点开心的吧。”
“是啊，说到底，咱们在这里说得再多，也是无用，”有人自嘲地笑了笑，“这里没人有那份力挽狂澜的本事。”
席间众人，发泄式地灌下几杯温酒，也渐渐敛了怒容，有人陷入沉默，有人则开始聊起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一旁的女子主动找着话题：“世子夫人今日这耳坠真是漂亮。”
“是啊，”红昭笑道，“是婆母送我的。”
“王妃对你可真好，眼光也好，”女子看着那翡翠耳坠，“挑出来的这对儿翡翠水头好，又衬你。”
宁王妃在另一桌听到他们的话，笑道：“那也是我儿媳生得美貌，什么朱红翠绿、绛紫姚黄，我就没见过哪种首饰会不衬她。”
众人都笑了起来，席间几名女子又顺着王妃的话赞了几句红昭的貌美。
“这般美貌，怪不得能让世子一见倾心、非卿不娶，顺顺当当地嫁进王府呢。”
“是啊，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有人含酸道，“以前世子总是到处云游，如今有了媳妇，这少年人总算不惦记着出去闯荡了。”
任谁都知道，现在外面世道动荡，就算是男子，出门远游也不安全。
但此人偏要说是红昭绊住了楚寻舟，其中酸意浓郁，同时也是在挑拨宁王妃和红昭的关系，儿子没为她这个做母亲的留下，如今却被夫人绊住，这要换个心眼儿小些的，可是要多多少少对儿媳产生些不满了。
这人讨厌得很，没能把自家女儿嫁进王府，就明里暗里地给世子夫人添堵。
在座有人听出了这层意思，悄悄瞥向红昭，想看她如何应对，看看这个世子夫人有没有配得上如今身份的机敏。
“是啊，英雄难过美人关。”红昭却只是笑着附和道，众人的表情有些失望，这位世子妃看着根本没这个心眼儿，反而在为这话感到甜蜜。
只见她拿一双含情目将楚寻舟望着，玉手轻抚过他的面庞，温柔地摩挲至他的下颏，用两指将他的下巴微微挑起，仔细地审视着他那张俊美的脸：“美人乡，英雄冢，此言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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