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抬眼望向解语娘：“太祖皇帝来泡百浴，是因为受积年伤病折磨，我没说错吧？”
此时，久久没有露面的饕餮忽然出现，宛如仙人一般，负手行走在百香汤之上，落脚踏足瞬间，水面瓣碰撞产生的细微涟漪，让人怀疑他并非是幻觉，而是切实存在的身影。
事实上，程三五除了面容与太祖皇帝一致外，这具身体也渐渐走出另一条道路。
程三五沉默良久，脸上看不出丝毫赞成或反对的态度，饕餮倒也耐心十足，等着对方回应。
丹娘子身形一僵，抬头望向程三五，尽是泪眼婆娑，如此美人垂泪，恨不得将其拥入怀中好生宽慰，但此刻程三五却不想如此。
他心中五味杂陈，一面是对太祖皇帝的崇敬，一面却是对李昭真的怨恨，仿佛所有人都希望他是李昭真，唯有这样才允许他立足于这个世间。
“啧啧啧，要不就收了吧？”饕餮笑道：“国色苑虽然不算什么大势力，但是当成后宫禁脔也未尝不可。闲来无事插采蜜，何其惬意？总是跟一个母夜叉混，不嫌乏味么？”
太祖皇帝留下的那句“百为世人赏叹”，其实可算作是国色苑群芳的修行根基，众精以自身姿色为引，百年来遍观尘世种种、阅尽人间欲念，各有所成。
“这才是你最可悲的地方，在别人眼中看到的不是程三五，是李昭真，是拂世锋的阴谋家。”饕餮语气幽幽：“但你还有一条路可选。”
程三五低头看着身姿婀娜的绝色佳人，难得没有生出欲念，沉声言道：“我不是李昭真，我没有他的阅历和际遇，也不知晓他的喜怒哀乐。你很清楚李昭真已死，无非是沉迷于过往美好，想在我这里找到那份回忆，寻求慰藉。”
程三五长叹一声，重新坐在汤池之中，掬水搓脸，饕餮站在水面上笑道：“这就是你帮人渡劫的办法？也未免太粗浅直白了。亏你还被拂世锋调教了这么多年，结果半点高明话术也没学会。”
“从过往那无上伟力变成你我如今这副模样，用佛家的话来说，可谓是遭遇天人五衰了。”饕餮言道：“仅凭这一点，我不仅要报复拂世锋，还要这世间苍生付出代价，到时候恢复本来面目，先吃个几百万开开胃！”
丹娘子没有答话，程三五抬眼解语娘，她主动接话道：“陛下曾言——‘百群芳，绽放山野枝头，当为世人赏叹，人主不宜独享’。”
而程三五此刻的身体，没有半寸伤痕，并非全然是饕餮不死不灭之功所致，也因为玄牝珠入体后，堪称是经历过一番脱胎换骨。
但无论是解语娘还是丹娘子，对此皆无丝毫觉察，程三五眼角微动，饕餮随即补充一句：“哦，闻夫子也希望你是李昭真，不然不会拿他好徒弟的胎元精血来塑造你这具肉身。”
“不是顺从我，你我之间无所谓谁顺从谁。”饕餮倒是十足大方：“打破彼此分化，恢复本来面目，这对你、对我，皆是利非害。”
大夏太祖一生经历大战数十、小役上百，尤其是早年间，若遇强敌，每每亲自侦察敌情、冲锋陷阵、长途奔袭，即便顶盔掼甲，仍然免不了受伤。以至于太祖皇帝刚刚年过五旬便驾崩，实在算不得福寿绵长。
“谁让你忘了？”程三五再度驳斥：“你爱慕李昭真，谁也不会阻拦你，但是李昭真已经死了，死透了！我不是他，也没有人能替代他。李昭真放你自由，你为何还要把自己困在过去？大好天地，你就不能为自己活一遭吗？！”
程三五虽然不像那些前辈高人引经据典，言辞直白堪比乡野村夫，但也好像也有几分玄妙，让解语娘听得一时入神。
但程三五仍然坚持说道：“我不是李昭真，我有我的路要走，不想、也不可能变成李昭真。而你也有你的路，何苦彼此牵累？”
但程三五如今这番话，则是更进了一步，不依世人所赏，亭亭独峙于天地间，向国色苑群芳展现前所未见的广阔境界，其中震撼可想而知。
丹娘子手臂一紧，程三五能感觉到背上温香软玉正微微发颤，她难以接受这个回答。
留下这句话后，解语娘赶紧离开汤池，捡上衣物朝着丹娘子追去。
“我就是我。”程三五抬眼与另一个自己对视。
“不。”程三五开口答话，也不知是回答丹娘子还是饕餮：“我不是李昭真，我是程三五。”
饕餮缓缓靠近，弯腰俯身问道：“你不想做李昭真，那你要做谁？程三五吗？”
解语娘微微点头，脸色竟然也略显黯然，她还记得丹娘子
丹娘子听到这话，再难抑制，当即掩面逃离。解语娘见状惊疑不定，恶狠狠望向程三五：“倘若丹娘子出了什么意外，定然饶不了你！”
“我、我……”丹娘子身子发软，跌坐在汤池水中，失魂落魄之余，更添凄美。
解语娘已经猜到程三五来历特殊，但不等她发问，丹娘子伸手环抱住程三五，轻声道：“既然陛下历经仙缘，已是化外之人，不受尘俗之牵，不如就留在国色苑，好么？”
尤其是丹娘子这些精，其实很清楚太祖皇帝晚年为伤病折磨，有些积年旧伤药石罔效。百浴就是为了给他舒缓伤痛，汤浴所用皆是国色苑群芳采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