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果真脑子不好使。 众邻无不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可怜柳氏惊惧不敢言更不敢动,只能依着陈五乱来。 高诚及一众手下也无不诧异,被人客客气气请进屋可是从没有的事。 别人如此磊落,他们反倒畏足徘徊,事出反常必有妖不是? 陈五也不催,只是微笑以待。 高诚略一迟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围观的众邻见此大气都不敢出,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堂屋的方向小声低语。 陈五将众人引至堂屋坐下,又去厨房端碗递水给诸人解渴。 这么一通下来,众汉都没了脾气,彼此视目以对皆是无言。 高诚摸着碗沿思索陈家儿如此镇定自若又礼遇有佳,斟酌着如何开口,却不想陈五主动开了口, “不知高先生可知我爹是如何欠了这赌资的,之前又输了多少?” 既然主动提起话头,高诚自是一百个愿意,遂将陈父赌钱的经过说了一遍。 陈父竟然有十两银子做赌资,这是陈五万万没想到的。家里的收入来源大都是来自柳氏卖豆腐和陈大走镖给家里的银钱,但是绝没有十两这么多。 先且不说赌本的问题,偏生他头一天进赌坊便将银子输个精光,后来寻着周疤作证,又借了赌坊二十两银子,很快又输个底朝天。 钱输光了,人也跑个没踪没影。 高诚又将赌坊的一些规矩说给她听。 原来四海赌坊有规矩:外借的银子头三天还了钱可不必还利息,若三天后不还便要按高息收钱。 照四海赌坊的利息算,这二十两银子每日便要还四百文的利,半个月后再还不上就要利滚利了。 三个月为最低时限,再还不上那就直接上门索房索田抵债,不够数的话,再卖家眷抵债。 陈五算了下,这个四海赌坊还挺人性,竟给欠债人半个月的缓冲。 高诚见她面无所动,以为她算不清这利息,便又解释了一遍。 陈五对他展颜一笑,“多谢高先生提点,小女子感激在心。” “什么?你是女子?”高诚瞪大了眼。 众大汉也是目瞪口呆。 陈五穿了一身男子衣裳,身形枯瘦如柴,没有半点女子的风华。更遑论她待人接物从容不迫,就是一般的男子见着今天的场面也是两股战战,哪还敢和他们对坐谈笑风生? 陈五坦言道:“我在家排行第五,故叫陈五,因家中清贫,穿的衣裳都是哥哥的。对此引发了诸位的误解,还请见谅。”说完,又对众人做了个揖表示歉意。 众汉竟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没什干系,但是看她的眼神多了一分敬重。 不是说陈家男丁多,个个不好相与么?没想到大事临头,竟是一个小女娃挺身而出,真是羞煞人也。 高诚不禁叹道:“陈姑娘真乃女中豪杰。” 豪杰呵,陈五心底冒了个美美的小泡泡。 但眼前可不是自得的时候,她收敛了乱七八糟的想法,软语相求道:“不知高先生可否宽限几日,待我们寻得父亲一定给个交代。” 高诚略一思索便点头答应:“陈姑娘待我等礼遇有加,我等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看在你的面上,我回去向主人替你爹求个情宽限三日,这三日便不收利息,倘若过了这三日还还上不上,”语气便有些迟疑了。 陈五立马接上:“一定不叫高先生为难。先生大义,小女子感恩在心。”说完对高诚及一众汉一揖到地。 既是有求于人,姿态就要摆得够低,当然也要真诚。 村邻们在院外伸得脖子都快断了,这进去一盏茶的功夫也没听见哭闹,吵嚷的声音,这可不大像赌坊收债的情形。 哪家来了这些个恶煞不都是哭天喊地,哭爹找娘的,这陈家莫非真能镇得住赌坊的场子? “出来了,出来了。” 有人眼尖,看到高诚刚在大门露了个衣角就叫起来,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陈五一边同高诚客客气气的说话,一边往外走,众大汉随在后面没一点嚣张的神色,大家面色平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陈家来走亲戚的咧。 众乡邻无不惊骇,看来这陈家真个势大,连个毛丫头都能出来镇场子,效果还很好。 陈五直把人送出村口这才折回,高诚一众头一次享受到了受人尊重的滋味。 打手也是人,干这个行当也是养家糊口,如果欠债的都像陈家这么好说话,他们做这行便要轻省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