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良哲眼含笑意,声音却冷漠,揽着慕泠槐肩膀的手渐渐收得很紧。慕泠槐余光往那边瞟了一眼,看着他锋利的侧脸,无端生出一种感觉——他在害怕。 怕什么呢? 是害怕在自己面前暴露了他的暴虐吗? 慕泠槐心道可笑,他哪有一刻看上去是正常的呢。 谢安宁毫不畏惧地道:“民女弟弟不仅痴傻,而且蠢笨,若他再有冒犯,希望陛下不要怪罪。” 卞良哲没有说话,淡淡点了点头。 谢安宁起身走到门边,对门外小厮道:“请公子过来。” 然后回身看着慕泠槐和卞良哲,微笑着点了点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没有一丝担忧。 卞良哲来了兴趣,问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弟弟吗?” 谢安宁:“陛下仁德,不会如此与一个痴傻之人计较。” 卞良哲哼笑道:“‘仁德’?勤政殿那群老头子都不会说这种话,你倒是会奉承。” 谢安宁微伏身,道:“行商之人,若是话都说不好,散尽家财只是迟早的事情。” 卞良哲:“既如此,你又为何要终日在外,将家业交于你那个痴傻弟弟,就不怕他将谢家家底败光吗?” 谢安宁面色闪过一瞬悲痛,“陛下稍等,待看过之后,您就知道这是为何了。” 卞良哲转脸看慕泠槐,笑着问道:“阿槐有兴趣吗?” 慕泠槐害羞地笑了笑,道:“都听陛下的。” 卞良哲爽朗地笑了几声,“朕这辈子还没有见识过痴傻之人,倒确实有些兴趣,阿槐陪着朕可好?” 慕泠槐柔声道:“好。” 片刻,谢安廖在齐然跟随下走到厅外,与站在厅外的谢安宁对视一眼。 齐然站在厅外,没有进去。谢安廖走到谢安宁身边,两人齐身行进,在卞良哲身前跪下,行礼。 谢安廖波澜不惊道:“陛下万安。” 卞良哲瞧他一眼,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对着谢安宁大力挥起手臂—— 这情况太过突然,慕泠槐去阻挡的手中滑过卞良哲的衣衫,抓了个空。 谢安宁一动不动,似是就要这样忍下。 卞良哲感知到慕泠槐想要阻止,犹豫一瞬,只是最后还是没有手软,力道不减半分,冲着一掌打掉人半条命而去。 眼看着就要打到人身上,卞良哲心中生出快意。 不想半路杀出来一个谢安廖。他挡在谢安宁面前,让那巴掌落在自己身上。 要打的人没打到,卞良哲也没有失望,因为他看到了谢安廖吐出的一滩血。 那滩血落在谢安宁衣裙之上,湮成一片,将那块布料下原来的花形遮住。 谢安宁眉眼皱在一起,慕泠槐握紧双拳,忍耐着不让自己冲动,她盯紧了卞良哲,眼神凌厉,寻找插手之机。 卞良哲讥道:“不是说他痴傻蠢笨吗?怎么我看着,他聪明得很?” 谢安宁抱紧了被打得弯下了腰的谢安廖,大声喊道:“陛下快躲开!” 卞良哲尚来不及反应,身前就扑过来一个人,将他双手缚住,从后方转过去,就这样把他压到椅子上,口中发出急促的、愤怒的、意味不明的“嗯嗯啊啊”,仿佛是失去了完整的说话能力。 紧接着,卞良哲感觉自己屁股被打了一下。 那力道算不上重,只是被这样对待,便是小时候,卞良哲也没有过这种经历。 慕泠槐迟钝地唤出一声“陛下”,听上去有些恍惚和不确定。 谢安宁焦急道:“安廖!住手!”然后用足了力气要站起来,却在刚站直身子时,又踉跄一下,重新跪倒在地。 谢安廖又打了一下,还是那个位置,这时的他像是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口齿清晰却有些混乱地道:“你居然打人!打人的……都不是乖孩子……爹爹、和夫子都说,不乖的孩子……要被打、屁股。” 他边说边抬手,又一次落在那里。 卞良哲又怒又羞,脑袋发了狠往后磕到谢安廖头上,谢安廖被撞得头晕眼花,卞良哲终于得到自由,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他一边抬脚在卞良哲身上狠狠踹着,一边动手去拔自己的剑,乱挥乱舞。谢安廖一边挨打一边凄惨地喊叫着在地上乱滚乱爬,是以虽然一直被踹,但卞良哲的剑却总也落不到他身上。 谢安宁还是没有站起来,她惊慌失措地爬到谢安廖身前,头重重磕到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高声喊道:“陛下息怒,请听民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