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宁强自站稳身体,进了前厅,站在门口。 “陛下,我在邵阳城外碰上了陈王殿下,他请我们吃酒。当时天色已晚,我们便都在那客栈住下了。不想半夜时分,陈王突然在房间大喊,我们三人冲过去,发现居然有一群黑衣刺客……” 慕泠槐已经拉上了卞良哲手臂,柔声细语地诉说自己这些天来受过的苦,间或配上几滴眼泪,那叫一个逼真。 谢安宁都忍不住心疼她了,只是在想起前不久她才举着剑给卞良佑放了血这件事,谢安宁又骤得冷静下来。 想到卞良佑,谢安宁这才发现,卞良哲此人容貌,竟然与卞良佑相错无几,足足有八分像。 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想法。 若是她在这时行刺卞良哲,将他杀死,然后让卞良佑伪装成他的模样回皇城,是不是所有一切让他们为之困惑为难的事情,都将迎刃而解。 但这想法再让她动心,她也只能是想想了。 她能想到的,慕泠槐不会想不到。但慕泠槐没有选择那样做,只能证明这想法不适合现在的局面。 况且,卞良哲同样不是好对付的。 不说他带来的一众兵士,单说他自己,手上练武时生出的茧子,以及练武之人身上的那种气场……谢安宁沉思片刻,确定自己打不过。 “陛下,阿难他为了护我,丧命异都,马将军为免我愧疚伤怀,连夜将他安葬在邵阳城外,返程时若有机会,我想去祭拜他,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慕泠槐伤神道:“当日若非他挡在我前面,如今陛下怕是就看不到我了。” 卞良哲在她头上抚了抚,“一个侍卫,为主人赴死是他的最终宿命,阿槐不必介怀,对他来说,这叫功勋。” “可是……”慕泠槐吞吞吐吐,似乎是还想要再挣扎着说几句,只是不知碍于何故,有些不敢直言。 “阿槐想说什么?”卞良哲将她拥进怀里,道:“你想要的,我都答应你。” 慕泠槐犹疑道:“爹爹从小告诫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阿难于我,乃是救命之情,重于滴水之恩千倍万倍,我若是就这样不管不顾,有违家训。” “可是,”她艰难道:“陛下乃是天子,口中话语自然也不会有假。我不知该如何抉择了。” 卞良哲听得心花怒放。慕泠槐此言,已经将他和她的父亲并行提起。这代表着,他现今在慕泠槐眼里,同她的家人一样重要。 卞良哲如何能够不欣喜若狂。 他情不自禁将慕泠槐拥得更紧,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头埋在他脖间,喃声道:“那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他离她太近,慕泠槐感受着他胸腔的震动,心中生出歹念——她希望这震动停止。 “我还是想去祭拜他。”慕泠槐道:“每个因我而死的人,我都想亲自祭拜一次。” 哪怕是你。 慕泠槐在心里想,等到卞良哲死在她手上的那一天,她同样也会去祭拜。不是为了卞良哲,而是慕家上下,二十条人命。 “那好,你去。”卞良佑不知她心中想法,只当慕泠槐这辈子什么都不知道,在他日常讨好下渐渐把心靠拢过去。他甚至道:“我陪你一起。天子亲往吊唁,这是很多人求也求不来的。” 谢安宁听到这里,居然感觉,卞良哲似乎并没有传言所述那般残暴,并且,好像太好说话了些。 谢安宁很快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感觉是错误的了。 马骐在这时进来,头也不抬就跪了下去,“不知陛下降临,微臣来迟,请陛下饶恕。” 卞良哲松开慕泠槐,将她推到自己身后,抬脚踹向马骐前胸。马骐被那股劲儿推得身体晃荡一下,咬紧了牙撑住身体,这才没有仰面摔倒,低声道:“请陛下饶恕。” 谢安宁很是担心,假若稍后卞良哲也这么给自己一脚,她还能不能撑住力气说完原定全部话语。 卞良哲斥道:“混账东西,朕让你跟着慕贵妃保护她,你就是这样保护的?” 慕泠槐乖巧站在卞良哲身后,一眼都不多看。听到他怒声斥责,才伸手拽了拽卞良哲衣摆,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卞良哲转过脸,听见慕泠槐道:“不怪马将军,那群人实在太过凶狠。因为有马将军和阿难在身边,我才得以保全,连受伤都没有。陈王那才叫可怜呢,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浑身鲜血淋漓,身上处处是剑伤,那时还有一人正举着剑,眼看着就要刺进陈王胸口要害地方,是马将军反应过来,飞身踹上那人手臂。于是陈王只是受了点伤,命好歹是保住了。” 卞良哲狐疑问马骐道:“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