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日,北顺境内一片盛景,落雪将天地间染成一片白,可长街张灯结彩,又叫人眼中添了斑斓。 到了夜里,灯火如昼,炮竹声声不绝,流光在空中绚烂,堪堪映亮了半边天。 “老爷莫要再气了。”沈慕荷状似安抚,嘴角却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得逞的笑意,“衔青不懂事,您别再气坏了身子。” “平日里她再不懂事,我哪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温承瑜冷哼一声,“可这纵容竟叫她连除夕也不愿回家,只怕已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檀木桌上摆满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温暮宴夹了一筷子到温承瑜碗中,道:“娘前些日子分明给大姐寄了家书,如今看来却是白费苦心了。” “此女真是越发不像话了!”闻言温承瑜一把摔碎了手边的玉盏,怒斥道,“她既不认这家,日后也不必再回来了!” 他盛怒之下,自然也没见着自家夫人和二女儿暗暗交汇了不知几个回合的眼神。 这方是阴云密布,而梁州温衔青的宅邸却一派热闹祥和。 办卡带来的收益远远超出温衔青的预期,两头联动使得食肆的顾客不再固定在芸山镇里,不少的大都人也慕名而来,因此即使是五五开的分成也让她的腰包每日都是鼓鼓的,这些日子里又费了些银两修缮了宅邸的一些边角。 没办法……谁让当初买下这套宅邸时,她还几乎是个穷光蛋呢,连挑都没得挑,否则就要去睡大街了。 后来才发现,这房牙真是坑人,每逢落雨,宅子的每处角落几乎都有大大小小的漏水问题,根本没法忽视。 连枝昨日去集市上买了一些新鲜的羊肉,此夜这宅子里的三人正围着篝火烧烤。 白烟缭绕,在热火的炙烤下,串成一串的羊肉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羊肉原本白花花的色泽很快便成了深褐色,表面还往外渗着油。 烤熟的肉串被放到一旁的盘中,散发着扑鼻的香味,温衔青利索地挽起袖子,又用发绳盘了个简单的发髻,笑说:“这肉质不错,也不见腥膻味。” 连枝一脸期待地凑了过来:“这便可以吃了么?” “等会儿。” 温衔青说罢,拿起盘中的一串,往上头撒了些香料,这才递给连枝。 羊肉虽是被串在竹签子上的,可火烤后只需轻轻一咬,便能完完整整地品尝到整块嫩肉,入口后香料的味道冲淡了羊肉余下的膻味,只能感受到油脂和肉香同时绽开的满口咸滑。 三人饱了腹,也到了该放炮竹的时辰,连枝放下吃空的签子,兴致勃勃地冲到院子的空地上,引过火星子试图去点炮竹的燃线。 只是风太大,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燃上。 连枝不解:“这可怎么办呢?” 一旁的谢玄知缓步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以手遮风,终于让火游走在了线上。 “笨……” 花火夺目绚烂,映亮众人的眼眸,连枝被眼前的这一幕惊艳到了,拉着身侧的谢玄知愣声道:“玄知,我从前不知他们为何喜欢烟花,可今日才发现它真的好美……你也觉得好看,是不是?” 谢玄知却并没有看着烟火,也兴许是看见了吧…… 在连枝眼中。 他注视着姑娘明亮的眼瞳,呆呆地应了句:“……很好看。” 目睹了这一切的温衔青不知为何心情有些复杂,匪夷所思的是,这种感觉有点像女儿长大后出嫁的老母亲心理,可分明她自己也大不了连枝几岁。 她对烟火没什么感觉,毕竟在现代都看腻味了,早就失去了新鲜感。 可突然眼前变得一片昏黑,有人用冰凉的手覆住她的双眼,又在耳侧低声轻语道:“小老板看上去很是孤单。” 温衔青偷偷给了那人一记白眼,悠悠道:“将军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楚淮序低低笑了声,他嗓音低沉磁性,温衔青忍不住缩了缩肩。 “他们二人柔情蜜意,怪令人羡艳的。”小将军道,“不若我们两个孤家寡人也勉勉强强凑一对吧。” 这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温衔青眼见那人越说越不像话,却知这人最乐意看见的便是自己跳脚的模样,对付他的最好办法便是—— 顺着他说! “好啊。”温衔青弯了弯眉眼,笑说,“那小将军还等什么呢?快回府上准备下聘吧。” 楚淮序:“……” 春节这几日,食肆都是不开张的,但迎春颜坊常年无休,芸山镇民趁着这几日闲工夫,纷纷带着卡去大都享受面部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