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戈果然很守信用。
三日后,葛太守便被叫去了太守府衙问话。
夜幕降临,熊熊的庭燎之光照亮了整座太守府衙。
葛远达跪在前堂,连连磕头认罪,哭嚎不止。
“你既猜到我有意隐瞒此事,为何还递了折子上去?”陆戈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正堂的每一个角落,又直直的逼仄回来。
“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葛太守语无伦次的辩解:“听到将军遇刺的消息,下官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这才写了折子禀明,任凭上头发落。后来我听说将军是有意遮掩此事,若下官能早点知道的话,是绝不会递折子上去自掘坟墓啊……”说到这里,葛太守的肠子都悔青了。
“听谁说?”他步步紧逼。
“这……这……”葛太守吞吞吐吐,不敢言明。
“照实说”陆戈一字一顿,冷声命令道。
葛太守灰溜溜的低下头,“是……是小女告诉我的,她说何娘子是这么说的。后来,我去问过布庄老板,确实属实。若有一句虚言,下官不得好死。”
见堂上的人半晌不说话,葛太守心里暗道不好,偷偷的抬起眼角向堂上斜睨。
果然,陆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神色晦暗不明。
葛太守见状,连声高呼:“将军饶命啊,小女娘信口开河,没想到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将军不要降罪给她们,下官愿一人承担所有罪责。”
“何娘子说得极是,何罪之有啊?”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遇刺之后他故意留了破绽。细细盘问,就能发现遇刺一事是他刻意遮掩。这么做,无非是不想牵连无辜。只要葛远达守口如瓶,他自会另找时机向薛崇发难。
没想到葛远达胆小如鼠。从阿雎传来的信上看,他得知刺杀后,第一时间就递了折子请罪。言辞恳切的同时,倒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走吧”他漠然开口,绕过跪伏在地的葛远达,快步向府衙外走出。
府衙外,何家马车停在街角一僻静处。
“这么晚过来,监视我?”
陆戈敲了敲窗扇,少音随即探出头来,连连摆手,“绝无此意!不要误会,我来看看葛太守。”
他突然紧紧的盯着她,眸底深处结着化不开的冰,沉声问道:“你为何对葛家的事如此上心,一心一意要为葛家脱罪?”
与陆戈不过几面之缘,她不想交浅言深,脱口而出“与你无关”。
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府衙门口不甚分明的灯烛,照在他俊朗的脸上,在另一侧投下重重的暗影。
葛太守的命运牵连到葛家上下的生死。与葛氏兄妹情谊深厚,她于情于理都做不到袖手旁观。大半夜的,她偷摸溜出来没多久,就被他在府衙门外抓包。
她心虚不已,连车外之人落寞的情绪都顾不得捕捉,便匆忙吩咐车夫行路。
陆戈牢牢按住窗棱,低声探问:“你喜欢葛世南,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葛家,是不是?”语气若即若离,带着一分失落。
少音听得莫名其妙,蓦地转头抢白,“莫要胡言!我和葛家兄长清清白白,兄妹之情,仅此而已。你怎能空口攀扯?”
她想不通,为何总有人给她泼脏水。不管她如何避嫌,围绕她的闲话从来没有断过。
“兄妹之情?”他盯着她的双眸闪过一丝欣喜,语气松快下来,像是如释重负。
从后面赶来的葛太守气喘吁吁,惊疑问道,“少音,你怎么在这里?”
少音还没从被人诘问的羞愤情绪中缓过来,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我来看看您是否无恙。”
“回去路上小心。”陆戈撑着窗扇的手缓缓放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车夫行路。
少音很郁闷,在太守府衙门前被他攀污,难道不应该立刻上公堂,写个状子告他吗?
牢狱森森,悬在墙上的火把生出惨惨的亮光。跳动的火苗明灭不定,像关押在这里的囚犯性命一样,随时可能会终结。
这是死囚牢。
笨重的铁索链碰撞拉扯的声音,让背对牢门而坐的薛崇微微侧过身来。自下狱后,他被单独关押在死囚牢中,如无特殊情况,是不会有人来探望的。
他看了眼此刻站在牢门处的陆戈和葛远达,轻蔑的笑了笑,又回转过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薛崇,我素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在我任内做这等灭族之事,你这是要连累我的官声啊!你若是不想活了,只管出门撞死、半夜跳河。可你心思歹毒,还想殃及无辜,我们葛家险些要栽在你手里。呸,你真是活够了。不,我看你是疯了,你疯了!”
一看到薛崇,葛太守破口大骂。
“没想到你这样庸碌的人,还惦记着官声。哼!你疏忽失职,毫无警惕之心,这官帽算是戴到头了。”
薛崇语带讥讽,言罢大笑起来。张狂的模样令葛太守火冒三丈,四下张望着要找个趁手的棍棒,准备将这疯子教训一顿。
“这么说来,薛将军早已料定,葛太守觉察不到你的计划是吗?”陆戈语气犀利,看向薛崇。
“借他十个脑子,他也想不到。”薛崇转过身来,言语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