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一怔,竟然真的是李奉礼。小小少年被身着甲胄的守卫拦在外面,一个劲儿地朝她招手。 侍卫长当即小跑过来,朝李昭行了个礼,恭敬道:“殿下请移步,容属下处理小贼。” 说着就要招呼把人捉起来。 李奉礼一介文弱书生,哪儿是训练有素守卫的对手,没两下就被五花大绑,按着头扭送出去。 “慢着——”李昭抬手,走到李奉礼身前,轻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奉礼被压着头,声音嗡嗡地:“居士,我为你而来。” 少年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委屈:“那天自你进宫,我就一直在候在府外,一晚上没等到你回来,后来……后来他们说您在丞相府,我就寻来了。” 李昭抓住他的字眼,“他们?” 他们是谁? 她这几日卧病在床,一直住在丞相府,难道外界已经传开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李昭已经想到外面的话有多难听。 一瞬间,她心里充满酸涩。 “殿下,您看这贼人该如何处置?”侍卫试探地问道。 相爷御下严格,他们得到命令,见公主殿下如见相爷,这个扰乱宴会的贼人,似乎和公主相识,他们不敢妄动。 李昭沉吟一会,让人给李奉礼松绑。 看着眼前面色激动的少年,李昭撇过脸,淡淡道,“我们素昧平生,如果只是那晚的事,谢礼我收了,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你也不必再来寻我,你回去罢。” “居士……” 李奉礼没想到,他花了这么长时间,废了许多精力,却得到这么一个结果,他大受打击,整个人立刻蔫了。 被不死心,挣扎道,“居士,其实我对您……” “够了。”李昭打断他,对守卫说,“辛苦,把他送走,我不想再见到他。” 她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少年眼中快要溢出来的爱慕她怎么会不懂,可她却给不了他任何。 先不说她根本没那方面的想法,这少年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她此前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清,她的年纪足以做他的阿姐,他何时对自己起的心思? 李昭想不明白,只能叹句年少慕艾。 年少时的心动往往来的简单而纯粹,汹涌而赤诚,一个眼神就能托付终生。 就如同她初见谢时晏,惊鸿一瞥,误她多年。 这个时候,她忽然有些理解他。 她想起那年的琼林宴,她抛下女子的矜持与娇羞,堵住新科状元的的去路,对他讲:“郎君,我心悦你。” 短短四个字用尽她所有的勇气,再也不敢抬头,只盯着鞋尖一颤一颤的东珠。 过了良久,她听见他冷静而克制地声音,“公主,请自重。” 原来短短几个字的威力这么大,让她如坠深渊。 她是李昭,是自出生就被封诰尊崇无双的明月公主,爱慕她的人不知凡几,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她颤抖着嘴唇,佯装镇定。 “哦,莫非本公主配不上你?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殿下身份高贵,晏出身寒微,属实不敢高攀,请殿下恕罪!” 她急了,“我又不嫌弃你!” “我跟你讲,想娶本公主的人,从城南排到城北,你别不识好歹!” 回答她的,是他弯下的脊背,和冗长的沉默。 她气急,恨他榆木脑袋,不识风情,可他越不理她,她越想得到他。 她转头去了太极殿。 谁知一向宠她的父皇也变了脸色,呵斥她,“胡闹!此子才思敏捷,胆色过人,加以时日磨砺,必是入阁的好苗子,怎么屈就驸马之位!” 那时,她太过年轻,她不知道“驸马”二字意味着什么,那几乎能断送一个人的仕途,让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化为飞灰。 她只道:“可女儿真的喜欢他嘛。” “再说,学成文与艺,货与帝王家。做驸马多好,不用他辛苦做官,就能得到尊崇的地位和财富,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他!” 她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子,父皇也没有答应,母后也劝她,隔三差五为她相看青年才俊。 可一向乖顺的明月公主第一次犯了倔,她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扑通”一声跪在太极殿门口,整整跪了三天,才等到父皇的金口玉言。 后来他们成婚、争吵、和好、再争吵……反反复复,她才知道,原来年少的心动要承担真这么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