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晏冷淡地点头,越过皇后,站在凭栏前,负手而立。 皇后接过宫女手中的宫灯,使了个眼色,顿时,寂静的阁楼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看着谢时晏冷峻的侧脸,皇后幽幽叹道,“相爷近日清减不少。” 似乎没想等到他答话,皇后自顾自说道:“西北战事吃紧,要粮草的急报一封又一封;圣躬欠安,不知何时昏迷清醒;诸侯王虎视眈眈,太子……太子又实在年幼,这万里江山,千秋基业,还要多仰仗相爷。” 皇后顿了顿,深深凝望谢时晏,“相爷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嗯。”谢时晏开门见山地问道:“娘娘有何要事,夜寒露重,长话短说。” 皇后拢了拢身上的狐狸毛披风,莹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意。 “嗳,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堂弟,脑袋瓜不灵光,读书也不甚上进,偏偏是家里的独苗苗,家里老祖宗偏宠,非要给他弄个一官半职,壮壮脸面,求到了我跟前。” “我寻思这也好办,捐个七品小官不难。可那小子心思大,不屑捐官,非要走正经科举仕途。他四书五经都念不全,免童生试才得来的秀才身份,如今大言不惭要考科举,相爷你说好笑不笑?” 见谢时晏不接话茬,皇后有些尴尬,讪讪道,“开春就是春闱,按照往年惯例,必由相爷担任主考官,我想……” “不可能。” 皇后话音未落,谢时晏当即拒绝了她,“春闱乃国之大事,不容半分马虎,娘娘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皇后笑道:“相爷想哪儿去了,本宫岂是那种不识大体之人。” “本宫是想,春闱在即,请相爷费心指导一番我那不争气的堂弟。” “相爷是崇德十二年间的状元郎,世有大才者,无出其右,要能得到您亲自教导,就算不能高中,也受益良多,不虚此行了。” 皇后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沐春风般轻柔。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一开始提出让谢时晏教导堂弟,一定会被拒绝,于是先提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要求。 果然,谢时晏虽然脸色不虞,但还是微微点头,勉强答应皇后。 皇后达成目的,脸上笑意更深,低低说了声谢,又仿若无意间,透露出宫中动态,禁军守卫、圣上的饮食起居等,无不细致。 末了,还意有所指道:“圣上身体愈发虚弱,日后这朝政社稷,万里江山,还有……我们母子,都要托付给相爷了。” 谢时晏不置可否。 他与皇后各取所需,皇后是皇帝蛰伏之时娶的皇子妃,母家不显,不能给当时的皇帝助力,皇帝一直不喜这个原配妻子。 直到皇帝登基,封她为皇后,对她也一直淡淡。前两年皇帝身体不好,欲立太子,当时陈妃的儿子聪明灵秀,甚得圣心,皇后被逼急了,走投无路求到谢时晏头上,两人就此结盟。 这几年,皇后为谢时晏提供宫中消息,谢时晏把握前朝,助太子坐稳东宫,他们是一对很好的合作伙伴,至少在谢时晏眼中,皇后是一个识趣的聪明女人。 这不,看出谢时晏微微的不耐,皇后懂事地提出结束会话,却被谢时晏叫住,他道:“臣有一事不明,烦请娘娘解惑。” “臣想问,前几日宫宴,是不是有人,为难了公主。” 谢时晏蓦然抬头,眼神锋利的像把剑,“是、谁?” “竟有此事?”皇后一脸惊讶,“我早就合宫上下吩咐过,务必待公主恭敬,如从前一样,哪个敢阳奉阴违,本宫第一个不饶他!” “这么说,娘娘竟丝毫不知情?”谢时晏逼问皇后,气势凛然。 皇后面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惊呼道:“相爷莫非疑心我?” “我受了相爷嘱托,早早在坤宁宫候着公主;后来宫宴之上,我怕公主不安,特地让她在我身边,言谈之间多有照顾,这是满院命妇都看到的事!相爷不信我,大可找人去查,本宫问心无愧!” 皇后说的信誓旦旦,就差指天发誓表明心迹,谢时晏纵使仍有疑虑,语气也稍微放缓,“公主确实在宫里受了委屈,娘娘身为后宫之主,就给我这么一个解释?” “明日本宫就肃查内廷,必然给相爷一个交代,只是……” 皇后犹豫了一下,悄悄瞥了一眼谢时晏的脸色,劝道:“相爷何不亲自问公主,若是真有胆大妄为的奴才以下犯上,本宫第一个不饶他!” 谢时晏哽住。 要是他能问出点什么,此时也不必在这跟皇后费口舌。 他的公主如今待他疑心重,连着云蕙那丫头也不信他。 他从府医那里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