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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珠的一生(3 / 4)

/br> ——这六十年的婚姻——大家眼中的钻石婚——的确也是固若金汤的婚姻,只是她和他都没能获得幸福。她有她的伤痛,他有他的伤痛。悲惨孤独的人更宜相爱,他们本该相爱的。

但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母亲秋园和杨本芬,都是被放逐到社会底层的人,他们的家族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结交光鲜亮丽的亲友,只凭自己从土里刨食,艰难地抚育下一代、送走上一辈,柔若蒲草,坚若磐石。

她们远比自己想的要坚韧。

人到八十,还能执笔写下自己的人生故事,已是救赎。

【四】

《巨流河》的作者齐邦媛,也许是上述几本书中作者经历最为特殊的。

齐邦媛祖籍辽宁铁岭,生于寒冬腊月,是一个乘着风雪骑马来的医生救了她的命,也是这个医生为她起了名。

她祖父是张作霖麾下将领,她出生时,父亲还在德国留学。父亲齐世英学成归国后入郭松龄帐下,是年冬,随郭兵谏张作霖,兵败流亡。次年归国,加入国民党,创设中山中学。辽宁的母亲河,今称作辽河,那时还是当地百姓口中的巨流河。巨流河畔一役,功败垂成,从此齐世英便开始了他的流亡之旅。

渡不过的巨流河,又何尝只是他一人的梦魇?

齐邦媛的人生,便是随着父亲的脚步,从白山黑水间走出,先来到南京,后因“九一八”事件暂时落在湖南湘乡,而后一路波折,途经广西桂林、贵州、四川,终于暂时停驻重庆沙家坝,就读南开中学。

她在这里度过了少女时代,齐邦媛年少时体弱,心思敏感,幼时的颠簸和时代的阴霾使她更为心思细腻。齐家一路救助过不少东北学生,张大非是其中之一,在流亡路上,他与家人失去了联系,给齐家写信是他的慰藉,齐邦媛常和他通信。后来张大非选中成为飞行员,改名张大飞,递到齐家的浅蓝色航空信上常常盖着奇怪地名的邮戳:云南个旧、蒙自……这样的信,写了七八年。齐邦媛高中联考前,张大飞突然出现在学校,他由默林走过来,穿着一件很大的军雨衣,雨中他的心跳砰砰响。他在重庆换机,只匆匆赶来看她一眼。骤雨中他跳上车疾驰而去。一九四三春风远矣。尽管此后还有信件往来,但今生,她未再见他一面。

1945年5月18日,张大飞牺牲。年二十六。

张大飞笃信基督,在他牺牲后,齐邦媛也受洗成为一名基督教徒。

四七年,齐邦媛登上了南下台湾的飞机。在台大当了两年助教后,她与同是武大毕业的罗结婚了,49年在上海举行婚礼后举家迁往台湾,从此那梦里的白山黑水、那宽阔波澜的巨流河,成了此生都回不去的故乡。

齐邦媛生长在国民党官员家庭,她的视角有别此前读过的记录。

作者笔下台湾的50-60年代,是他们那代人的黄金年代。台湾盛产甘蔗,无数的甘蔗场源源不断提供蔗糖的同时,丰富的制糖副产品也成了当地畜牧业发展的饲料。这十年间台湾九年义务教育的学费全部由政府支付,而这笔钱还不到台湾屠宰税的十分之一!可见其富庶。同样的年代里,大陆正承受着难以缓解的饥荒。齐邦媛不理解大学时奔向延安的同学,正如当年的那些同学也不理解她身处危机年代,仍全情投入诗歌一样。

这本是个人的选择,无可厚非。四五十年后,昔日同学少年都年近古稀时再相会,彼此看一面,叹一声,也算这半个世纪来共同的叹息。

因为家庭背景,齐邦媛是理所当然的□□派。1938年齐世英开设《时与潮》杂志,迁入重庆后又开设了时与潮书店,当时因国共合作引入不少俄文译书,齐邦媛写她初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时,被那种鲜明强烈的政治意识所震慑,于是——“我基本□□之心大约早已有理性根源,那一类的书确实成为我判断的基础。”

我读到这一段时,真的觉得有几分好笑。不是那种讥讽地笑,而是真的切切实实的感到好笑。

即便是在战火纷飞的三四十年代,齐邦媛随同父亲辗转了大半个中国,作为高级干部的家眷,可以说她几乎没有性命之忧,纵然在那样困难的时代,也不用担心会失学。倘若将她与杨本芬的家人相比,那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又想起《山居杂忆》里高诵芬提到他们全家被革委会“扫地出门”时,有街坊邻居冲她大喊:“高诵芬,你以后要改改呀!”高诵芬心中暗想:我一世不偷别人的财物,不抢别人的东西。天让我生在富家,嫁在富家,这不是由我选择的。我从未做过坏事,待人一向客客气气,没有贫富之分。

她大约是想,何苦有这一遭?也许齐邦媛也这样想,何苦要闹革命?她耳濡目染的,是国民政府才是领导人民抗战胜利的关键,□□是暗中窃权之辈,自然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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