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不知道替李、秦两家择定婚期的人是不是一边选着日子,一边想起了有位伊人在水一方,将李诗裕与萧訚訚的成婚之日定在了长和七年的白露。 婚期既定,备婚之事顺理成章而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秦家远在江南,许隐作为萧訚訚的舅父,当仁不让地承担起替外甥女筹措婚事的重责来,整个许府陷入空前的忙碌之中,所有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萧訚訚的这桩婚事中来。 在许府上下忙得天昏地暗的这段日子里,长安城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先是枕粱门掌门梁乐首徒梁闻喜,轻装简行来到了长安,在秦萧萧的牵线之下,暂时借住在林崖家中。再是宫中放出的一批宫女,如今已依序下放到各位宗亲的府上,黎小容进了光王府,如今就在王府的花厅做事。 险些忘了,还有一事。销声匿迹了三年的江南大盗张世祺,现下正安分守己地待在小神医李少赓坐诊的医馆里,帮着灵枢、素问两位药童,一起分拣药材,研磨药粉,俨然一副医者模样。 秦萧萧与关山度月前就已向许隐夫妇提出辞行,奈何许彦兄妹苦苦挽留,好说歹说,非要让他们在许家喝了萧訚訚的喜酒才能走。盛情难却,加上林崖那儿如今已有梁闻喜住着,秦萧萧和关山度再住过去,屋子便显得局促了。 于是几人商定,秦萧萧与关山度师姐弟俩在许府待到萧訚訚成婚,帮着许家人筹备好萧訚訚的婚事再离开。林崖和梁闻喜趁着这段日子打听打听周围是否有更便宜的小屋出租,好让四人能在长安有个安稳的落脚之地。 终于到了白露这日,许府上下早早地焕然一新,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红色的喜绸悬挂得到处都是,人们来去之间都得小心地侧着身子,以免踏在了波浪一般丝滑的绸子上,冲撞了新人的喜气。 作为今日的主角,萧訚訚从昨儿夜里起便没有合过眼,她静静地待在梧桐小馆中,像个绵软的面人由得喜娘、侍女、嬷嬷们轮番上场装扮自己。梧桐儿和杨柳儿打扮一新,寸步不离地守在萧訚訚身旁。她们二人虽然穿着一样的衣服,戴着一样的首饰,可是脸上的神情迥异。 杨柳儿神情欢愉,雀跃无比,满是对即将踏入宰相府的期待;梧桐儿神色落寞,隐有浅忧,不时将目光扫向端坐在铜镜前的萧訚訚。喜娘和嬷嬷们围在新娘子身边,对着经由她们的手装扮出来的萧訚訚赞不绝口,纷纷夸赞起她的美貌,真真和李相公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因着刚出国丧,李诗裕和萧訚訚的婚事并未大张旗鼓地操办,许多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不过这桩从简的婚事在秦萧萧看来,依然耗费过多,铺张甚大,一点儿都没有节俭到哪儿去。 这也难怪,这桩婚事再想从简,今日李府席上的宾客,不仅有与李家相熟相知的亲朋好友,还有各位皇子公主、朝廷重臣到场,尤为要紧的是,今儿晚上,圣上也将亲至李府,喝上一杯这对新人的喜酒。 “小姐,吉时到了。”梧桐儿走到萧訚訚身边,附在她耳边悄声地说。萧訚訚漠然地由着侍女们将自己架起来,一步又一步地抬着自己走出去,走出梧桐小馆,走出后宅,走出许府。 喧天的锣鼓声从前街一直响到了后头,一向喜欢热闹的许沅君都有些受不了了,跑到秦萧萧身边,说道:“萧萧师父,这儿实在太吵了,哥哥已经护送着訚訚姐去李府了,咱们也快些过去。再在家里待下去,我都快成聋子了。” 秦萧萧望着消失在许府门前的红色送亲队伍,并不觉得与许宅只有一街之隔的李府会比这儿清净多少。相反地,作为今儿的主场地,李府那儿只怕要比许家这儿还要热闹百倍。 事实证明秦萧萧所料分毫不差。她陪着许沅君乘车才到李府所在的街口,就被前头一字排开等着入府赴宴的车马阵仗震慑住了。许沅君自小跟着父母参加过不少婚宴,从未见过谁家的婚事会有这么多人带着这么多贺礼登门的。 前些日子仇九州的寿宴比到今日李诗裕的婚宴上来,也要相形见绌,自愧弗如了。登门道贺的宾客虽多,好在李府的下人们训练有素,有条不紊地收了礼单,登记下来客的姓名,便由专在前头伺候的仆从带着去宴席上入座,并不慌乱无序。 秦萧萧和许沅君待在车上,等了一会儿,便从李府正门进入,到了宴客的地方。因为一会儿圣上将至,为免冲撞圣驾,客人们大都提前到了。才到地方,许沅君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先到的贵乡公主,两人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块儿说体己话去了。 今日李诗裕与萧訚訚成婚,许府同样请了与萧、许两家交好的亲友们吃席,是以许隐和阳朔公主留在许府,没有随许彦兄妹过来。脱离了父母的管束,许沅君在李府越发如鱼得水,丝毫不觉得周围的宴乐声啁哳了。 秦萧萧见许沅君有了同伴,身边又有侍女们陪着,自己再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反而约束了她的行动,便和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