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韩非长叹一声,目光随他落下,他狠劲攥着酒杯,朝我道:“我,对不起少行!更对不起我年少立下志向,但是我真的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背弃我的父王!”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原来师叔在夜幕下随机杀人只是下下策,而上策标本兼治的方法——竟是弑君杀父!我周身一阵恶寒惊起,思绪游离至十三年前,姬丹所讲的那句话:父杀子,子弑父,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若是韩王已死,以韩非在韩国如日中天的地位,王位于他而言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嬴政也只得打消,让韩非前往秦国为质的念头。 我故作镇定地拿起几案上的酒杯,猛地呷了口,秋月白虽不如照殿红辛烈,但也着实让我这个本就不善饮酒的人,多了几分醉意,韩非道:“少行的建议固然好,可他是我的父王,我不能——更不愿这样,拖来拖去父王给我下了最后期限,少行无法只得用了这下下之策,在新郑城内随机杀人为我造势,迫使父王留我滞韩……” 也许是得知的消息太过骇然,我一时竟忘了回话,待回过神来,韩非已将酒樽里的秋月白喝的一丝不剩,我起身来至韩非跟前,瞧着他稍显浮肿的面颊,微微垂叹。 忽地地面上出现一道人影,随着灯火摇曳不停晃动,我将韩非放在几案上,回眸见卫少行倚靠在窗边,银白的长发随风而飞,我起身施礼,道了一句:“师叔!”卫少行神情萧索看着伏在几案上,已是烂醉如泥的韩非,我道:“既然公子他心有不舍,师叔你又何必勉强?毕竟血浓于水啊!” 卫少行冷哼一声:“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成大事者需铁石心肠,他名为司寇能判天下难案,却独独理不明自己的案子,秦国如泥潭,一旦陷进去要想脱身,便是难上加难了。”复而他看向我,颇具探寻的开口:“倒是你,身为燕国太子的谋臣,却心安理得地陪姬丹入秦,难道盖聂没有教你高于行人,众必非之的道理?!” 我猛地摇头道:“不会的,他不会的!” 卫少行一脸戏谑,冷笑道:“是谁给你说这句话的把握!姬丹?还是嬴政!”我茫然退出酒馆,师叔的话在脑子里盘桓,经久不散。是啊,谁给我的自信,我真的还能以十三年前的他,去衡量如今的他么? 秦国政坛险象环生,吕不韦赵姬子楚那上一辈的恩怨里,嬴政哥哥无异于最大的受害者,如今又出了嫪毐这乱子,蒙受亲生母亲的背叛,他若还依存着原来心性,只怕连半日都活不到吧。 我阔步走在大街上,心里竟起悲凉,我想或许姬丹他说的是对的,这次的秦国之行,也许真是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