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患,给予酸枣仁汤,酸枣仁二升,甘草一两,知母二两,茯苓二两,川芎二两。以上五味,以水八升,煮酸枣仁,得六升,内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男患,给予朱砂安神丸,购买成药,每日睡前服一粒。” 延川言闭,小雪已将方子写好交与主家。 他们行过城池乡镇村社,偶有人闻见铃声,会请延川去诊病。找铃医看病的大多是穷苦百姓,延川为他们诊病开药只收取少量的诊金,遇到连药都买不起的人,他便施以针灸治疗,分文不取。 延川诊病时小雪在跟前打下手,抄写方子,俨然一副小学徒的模样。虽未正式开始学医,延川已教了小雪诊脉的手法,每次他切过脉后,也让她来试一试。小雪最多能摸出个浮沉数缓,弦紧滑细一概不知,能从这寸关尺见微知著,观全身病症得多大的本事啊。 “先生,这夫妇二人都是失眠,为何治法不同?”小雪问。 “辨证论治,同病异治是常有的。不寐之症只是表象,两人内在病机不同才是施治的关键。女患,舌红,脉弦细,心悸不安,头目眩晕,咽干口燥,乃是肝血不足,虚热内扰证。金匮要略有云,虚烦虚劳不得眠,酸枣仁汤主之。反观她的丈夫,失眠多梦,惊悸怔忡,舌尖红……”说起医理延川兴致勃勃,滔滔不绝。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好厉害的样子。小雪心中越发崇敬延川,想与他多亲近些,可对方总是有意保持距离,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他的眸子深邃,像旧故里不见底的枯井,藏着无法言说的隐秘。小雪对延川的姓名、年龄、籍贯都一无所知,这个武功高强的铃医,会有怎样的过去? 小寒,言时寒气犹未为极也。 行过一条未上冻的溪流,延川停下脚步。他蹲下身,把手伸进溪水中。小雪以为他要洗脸,可这水也太凉了吧。 延川示意小雪过来跟他做一样的事,小雪照办。 “有什么感觉?”延川问。 “水很冰。”小雪回答。 “还有什么?” 小雪又仔细感受了一会儿,有些失落地摇摇头。 “好了,手拿出来吧,别冻坏了。”延川擦干手把帕子递给小雪,“医者切脉乃是看家的本领,等你摸过四季四方的河流,脉诊将有大成。” 小雪背完了金刚经只用了半月时间。 他们此时正在一间荒废的庙宇里借宿,干柴燃起,火光明灭,斑驳的神像不失庄严肃穆。 …… “第十一品 无为福胜分。” “须菩提。如恒河中所有沙数。如是沙等恒河。于意云何。是诸恒河沙。宁为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但诸恒河尚多无数。何况其沙……” …… “第二十九品 威仪寂净分。” “须菩提。若有人言。如来若来若去。若坐若卧。是人不解我所说义。何以故。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 …… “你还是想要报仇吗?”检查完功课,延川面对佛祖问了和上次一样的问题。 “想。”小雪背对佛祖也给出了同样坚定的回答。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延川拿出第三本书。 “前两部书你一月内就背完了,这本《黄帝内经素问》你有两个月时间。” 拿到新书小雪傻眼了,这本黄帝内经足有十本论语厚,别说两个月给她半年都未必能背下啊,她不敢跟延川讨价还价,硬着头皮开始背书。 什么阴阳五行,什么肝心脾肺肾,这都是什么啊,学医也太难了吧!前面的刚背下的,过两天就和后面的混了,复习好前面的,新背的又忘了。 小雪顾不得在礼术上讨好延川了,不论赶路吃饭,她把所有时间都拿来背书,没功夫多说一句废话,睡觉做梦都在念念有词。 年关将近,商铺客栈纷纷关门闭户,两个无家可归的游子只能在一乡绅家借宿,等过了初五再出发。此时小雪只完整背下八十一篇中的前十五篇,根本没心情感受乡间的年味儿。 夜里小雪被火蛇包裹的噩梦惊醒,她拿着书溜到主家后院养牲口的地方,借着月光反复诵读。 “阳并于阴,则阴实而阳虚,阳明虚则寒栗鼓颔也......阳并于阴,则阴实而阳虚,阳明虚则寒栗鼓颔也......” 数九寒冬滴水成冰,夜里的冷风吹痛脸颊,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小雪赶忙去擦,再晚一点眼角就要冻住了。 莫非延川一早就不打算收她这个徒弟,才下达这样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啊,自己这么个没用的女孩儿,萍水相逢人家凭什么养你呢?可是好不容易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