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淮仍不放弃,逼迫自己凝心静气,将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古琴上,可拨弄出的旋律曲不成调,千头万绪。 小太监竹良终于绕过了迢迢无尽的宫道,回到了主子居住的清和殿,步履匆匆地进了殿门。 他刚想禀报自己在昭阳殿前的所见所闻,可这杂乱的脚步声更是令陆清淮心生不快,眉心折痕愈深,更加狂乱地拨奏琴弦。 竹良见主子不悦,已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下去,低头退到了一侧,不敢稍加言语。 琴弦禁不住他如此动作,终是尽数断裂,只剩下古朴的琴身安静地停放在原处。 陆清淮指尖微颤,脑中紧绷的弦仿佛也随之断去,血脉上涌,伏在案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竹良再也站立不住,箭步上前扶住了主子的身子,替他捋着后背,又掏出巾帕擦拭着他的嘴角。 竹良三年前接替了干爹的位置,来到这清和殿照顾淮王。干爹告老还乡前,告知了他有关淮王的过往,其间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只能咽在肚子里。 这些秘闻一但传出,便是有损于皇室颜面,更可能引起百姓哗然。 也因为知晓了淮王的真实一面,竹良甚为尽忠职守,发誓要照顾好主子,继续干爹未完成的责任。 终于,咳嗽停止,竹良拿开了手帕,只见上面赫然印着丝丝缕缕的鲜血。主子的病,再这样下去,恐怕是药石无医。 “不要管我!我…我要继续作曲,替我取些琴弦来!” “主子,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作曲可以缓缓,您的身体耽搁不得。竹良这就为您熬药。” 陆清淮似是认了命,半倒在坐榻上自嘲地干声笑着。这样的局面,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他脑中百转千回,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从儿时的天之骄子,再到如今的固步自封。他早该习惯如此了。 不消片刻,竹良端着药碗返回。这药方乃是端和太后遍寻良医求得,虽无法根治顽疾,但能缓解病发时的痛苦。 陛下仁善,从未苛待过自己的二哥,即使淮王赋闲于此,疯癫避世,衣穿用度也一应俱全。这些珍贵的药材,也是有了陛下的保障,才得以源源不断地送入清和殿。 “主子,竹良喂您喝药。” 陆清淮斜倚在榻上,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可仔细看他的面容,眉宇不停地跳动,却是连假寐,都不得安宁。 竹良在心中叹了口气,将药缓缓喂入了主子口中。不知,主子何时能走出心魔,找回真正的自己? 汤药入口,舌尖发麻,却抵不过心间流淌的苦涩。 陆清淮突然平静了下来,睁开双眼,瞳仁中是深不见底的空洞。 “竹良,刚刚吓到你了吧。多谢你为我熬药,我的身边,也只剩下你了。” “你刚刚如此匆忙,不知发生了何事?” 竹良并没有因为主子的温语而稍加展颜,他宁可主子将心底的苦怨全部发泄出来,也不想看见主子戴上这虚伪的假面,用平和掩盖凄楚。 “奴…在昭阳殿前见到了陛下。主子可能有所不知,陛下在朝堂上公然宣告与一女子相爱,称其是丞相失落民间的女儿。” “这女子相当神秘,未曾在宫内露脸。奴今日恰巧路过昭阳殿,得见此女与陛下把臂同行,亲密非常。” “之前,奴只以为陛下乃一时兴起,召此女入宫当个玩物罢了。可亲眼目睹,才惊觉陛下,或许是动了真情!” 听着竹良的讲述,陆清淮一直是平淡无波的样子,直到入耳这个“情”字,他嘴角抽动,面露不屑。 “呵,真情?我这个弟弟生来便是万千宠爱的贵妃之子。父皇与燕贵妃,那才是羡煞旁人的真情!” “他可真幸运,随随便便就能与女子许诺情意。不像我…此生都与情字无缘了罢…” 陆清淮与景辰并无直接的仇怨,更多是难言的羡慕。每当想起自己与他起点相近,却截然不同的人生,便也只剩顾影自怜。 少年时,那流于表面的兄弟情谊,未能在陆清淮心中激起涟漪。事到如今,他与女子互通心意,无论是假意,还是真情,都与自己无关了罢。 昭阳殿内,菱秋正睡得起劲,没了景辰躺在身旁,得以独占一张大床,更是左右翻身,锦衾都被卷成了一团。 景辰正在内殿的书案旁批阅奏折,抬眼便能看到睡意香甜的菱秋。只是这样望她一眼,景辰心中便被幸福填满,忘却了伏案的辛劳。 菱秋又是一翻身,中裤宽松的裤脚向上卷起,露出一截纤细玉白的小腿。里衣的系带也松松垮垮,莹润的肩头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