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是他大伯带大的,他最怕的就是大伯。” 这大伯听上去是个厉害人物。盼儿接着说:“那姐姐过去,岂不是要一块陪着挨打,划不来的。” “盛家大伯不会打我的,放心吧,你先去,我劝好架就来看你打枪,好吗?” 正说着呢,屋子里似乎是已经开打了,鞭子抽得啪啪作响,却愣是听不见有人喊疼。杜冰露听着这声,一时忘了礼数,疾步就朝屋子过去。 “小娘子要不也去看一眼吧。”方嬷嬷在后面劝道。 盛武杰背上的烫伤不知有没有好全,就算是结疤,那也是新长的嫩肉,哪里经得起鞭子抽打。 可盼儿没动步子。 盛武杰是个烫死都不吭一声的牛脾气,上次问起他背伤的时候,他还骗人说是早就好了,这么个死要面子的性子,八成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挨打的模样,这杜冰露去了还能劝劝大伯停手,她连大伯都不认识,去了就跟看热闹似的,不如不去。 “走吧,有杜姐姐在呢,咱们打咱们的枪。”无比冷漠的一句话,叫方嬷嬷愣住。 山野空旷,万里无云,盼儿不禁跳跃起来,望见远处跑马场上,有一排男人正|光|着|上|||身,绕着操场跑步,从上到下都是壮硕的线条,隔着些距离这么一瞧,跟盛武杰并无二致。 原先还觉得盛武杰身上摸起来手感充盈,怀抱更是结实有力,盼儿心里有些欢喜,可现在看下来,倒发觉是自己见识太少了,在北岭,要找个风度翩翩的儒雅教授,难如登天,但这靠身子骨吃饭的壮实肉板,那不是跟野花似的,整个山头都有嘛?这样一看,这盛武杰倒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物件。 盼儿思路跟着眼神,在操场上肆无忌惮地飞驰,没看路,冷不丁撞进了方嬷嬷的怀里。 “小娘子啊,”方嬷嬷脸色冰冷,“眼睛看的什么地方呢?” 盼儿拍了拍身上,脸皮厚实地笑道:“当然是要看好看的风景。” 一路往前,盼儿朝金全道:“小金先生你可听说过西洋国那儿,有一种夜视放大镜?” 金全点点头,道:“听过,盛司令上个月刚弄到一批。” “那这放大镜,当真可以穿透黑夜吗?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得清楚?" 金全说:“大概吧,那我也没用过,只知道司令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司令看上的,肯定是好东西。” “那要是看不清呢,就比如大晚上的,你要从很远的地方往屋子里头开枪,要射中两个抱在一起的人其中的一个,你能保证射不到另外那个吗?” 金全领他们到了靶子前,拿出一支土枪,道:“具体情况得现场看过才能明白,嘴上说得再准,那也是吹牛皮的,枪嘛,连盛司令那个境界的也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人头一共就那么大,真是不好说呢。” 盼儿咬下嘴唇,眼神低垂了好一阵儿才起来:“那我更得好好练,求先生赐教。” 金全按照部队里的标准,给盼儿展示了土枪射击方法,正是盼儿跃跃欲试的时候,金全却把枪放回箱中,道:“司令吩咐了,土枪只能演示给夫人看一遍,如果夫人要开枪,得拿德意志的□□。” 金全说着,将一把崭新的□□双手奉上,从枪管到机口,都是锃亮,盼儿也双手接过,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丝毫没有了先前的阴霾。 真漂亮,枪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盼儿将枪杆斜挂在自己身上,笑眯眯地朝方嬷嬷展示起来:“嬷嬷怎么样,我这样子,神气不!” 方嬷嬷皱着眉头,嘴角却是笑着的:“姑娘家家的背着杆枪,你像个土匪!” 盼儿笑起来:“土匪媳妇当然就是土匪,我就当您是夸我了!” 方嬷嬷自知说错了话,也跟着盼儿笑起来。 照着金全教的,盼儿站到靶前十米远的地方,做了十分标准的瞄准姿势,在金全一声令下以后,她手指掰动扳机,打响了自己的第一枪。 可还没看清自己的成绩,她被冲得步伐不稳连连后退,在□□巨大的反冲力下,最后还是一屁股着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金全和方嬷嬷赶忙过来拉她,她晃了晃脑袋才听清他们说的话。 “诶呀,司令竟真的由着你胡闹,你看看这,摔疼了吧!”方嬷嬷责备起来。 金全朝靶子跑去,看清成绩以后朝盼儿欢呼:“夫人,您打在靶子上啦!” 盼儿依旧坐在地上,手里握着那杆枪不愿放开,眼神从草垛的靶子,流转到四周广阔无垠的绿草蓝天,一时间放肆地笑出声来。 她打中靶子了。 往后这座山头,定会有她的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