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入夜,盼儿带着碗冷吃兔,朝院子西面去,要看她杜姐姐。 “盼儿,”杜冰露从屋里迎出来,看见盼儿手里端着一碗吃食,很是好奇地问道:“盼儿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盼儿把碗放在桌上,笑道:“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只野兔,不过,是我自己打来的。” “你才练了这两天,竟然都能打猎了?” 其实都是金全为讨她这小夫人欢心,事先放在树林子里头的猎物,她原先也真的以为是自己打中的,可她对着这可怜的小兔子反反复复地看,觉得弹孔的方向角度和力度都不太对,心里明白了金全的用意,面上依旧欢天喜地,不拆穿他。 她希望杜姐姐能喜欢这盘野味,如果能因此而对打枪产生兴趣,那就更好了,她正愁打枪没伴,要是杜姐姐能陪着去,说不定就能甩掉方嬷嬷的唠叨。 “姐姐快尝尝。” 杜冰露伸出筷子,送了一口进嘴里,细细一嚼,点头称赞,却又放下了筷子,道:“妹妹有心了。” 她说着,抬手叫来丫头,要她们将这碗冷吃兔肉放到小厨房里,说是要明日再吃,盼儿目送大碗离开视线,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姐姐,”盼儿从杜冰露手里接过茶碗,“盛司令如何了,可挨打了?” 盼儿确实是想关心一下盛武杰,只是这语气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李鸿坚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反正呢,盛武杰和盛家大伯为这事吵了也不止一次,大伯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论武杰如何处置,都要提前给大伯打个招呼。那天在别院,你也看见了,事出突然,武杰没来得及交代,便要了李鸿坚的命,眼下的一堆烂摊子,收拾起来不轻松,大伯一时气急,手下得不轻。” “打坏了哪里?” 杜冰露抬手,待屋里旁人退下,才道:“抽得着急,鞭子伤了许多地方,可武杰怕我担心,都没让我看过,我也是听医生说的。“ 盛武杰最近两次受的伤,似乎都和她言盼儿有关,叫她心里不由得内疚起来,感叹道:“司令好像就是个伤不外露的人。” 杜冰露说:“是了,他确实是这么个性子,我刚嫁进来那会儿,跟他一句话也没有,后来熟络了,才发现他这人话还不少。” “后来熟络?这一声 ‘后来’究竟要花多久?”盼儿来了几个月了,总共没从盛武杰嘴里听到十句话。 “我嫁过来也有六年了,那时候我十八,武杰也才二十五。” 盼儿手肘架在桌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里不由自主地亮起来,颇有些出神似的问:“杜姐姐十八的时候什么模样?盛司令二十五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也同现在似的这么凶神恶煞的吗?” 杜冰露拿指尖替盼儿梳理额前碎发,眼带笑意,回道:“我十八的时候啊,可没你这样水灵。” “姐姐胡说。” 杜冰露轻笑,眼神流转到桌上跳跃的烛光,渐渐出神,轻声说:“武杰二十五的时候,大概是他最英武不凡的年岁了吧,当时我出门看我姑母,却被个不识好歹的小流氓逮住,要把我虏上山,是武杰把我救下来的。 我还记得当时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我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北岭原来还有这样俊秀的男子?” 杜冰露说着,低头害羞起来。 “俊秀?”盼儿不禁重复了一遍。 杜冰露见盼儿不相信,移了下椅子,朝盼儿靠近了些,接着说:“你别不信,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带兵,一个人练刀还能躲在荫头里,皮肤可没这么黑黢黢的,眉尾鼻梁上也没疤,整张脸白净着呢。你也知道,盛家最有出息的是他那个小叔子,所以大伯从来都是想让武杰考举,从小把他泡在墨汁里长大的,弃文从武是他自己个儿的主意,二十五的时候,他身上那点幼年的书香气还没完全丢失干净,哪像现在呀,天天跟那帮新兵蛋子一起浸在太阳底下,脸上纹理都晒粗糙了,再过个两年,我看他都要成老树皮了。” 盼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说:“用不着两年,现在已经是了。” 两个人凑到一块儿,暗地里又说了盛武杰不少坏话,说他在军队里勤勤恳恳的像个老黄牛,在家里又是个不通人情不爱说话的老古董,只有盛家大伯出马,才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武杰其实也不容易。”夜已深,杜冰露忽然感叹起来。 盼儿不知道盛武杰不容易在什么地方,一时接不上话,杜冰露拉起盼儿的手,说:“行了,不说他了,今天聊得高兴,姐姐带你看些东西。” 杜冰露说着,拉起盼儿的手,将她往里间带。门帘被拉开,一屋子的蝉纱金缕映入眼帘,叫盼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