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你可终于醒了?”盼儿眼睛还没睁全,就听见方嬷嬷在耳边道,语气里带着些抱怨。 盼儿没别的本事,就是从小睡眠质量极好,倒头就睡,一觉到天亮,打雷都不带醒的,昨夜里又喝过那安眠的药,刚把头埋进被窝里,就睡得不省人事,也不知道盛武杰什么时候走的。 睁眼一看墙上的钟,竟然都十一点了,也难怪嬷嬷抱怨。 梳洗之后,面对一桌丰盛的早午饭,盼儿愣住了:“今儿是什么日子,还有饺子吃?” 方嬷嬷将一盅飞龙汤端上来:“哪里止饺子,中间这醋溜的是大马哈鱼,过一会儿还有炖梨,特意给你清肺的。” 有鱼,有饺子,还有鸡汤,弄得盼儿都不敢入座。 盛武杰这是抢到北平城的菜市场里头去了? 方嬷嬷似是看出了盼儿的疑惑,说道:“这都是杜娘子替你张罗的,她见你吸这么两口烟就倒了两日,说你身子太弱,得给你补补,上个月她不在府里,没个人照顾你,她怪不好意思的。” 盼儿朝方嬷嬷抬了一眼,起身关门,拉了凳子出来,道:“嬷嬷,一起吃。” “这哪合规矩?” “门关着呢,这妙高台里头,嬷嬷您就是规矩,来吧,饺子是不能独食的,况且这一桌子,我吃不完,若是剩下,又拂了杜姐姐的好意,嬷嬷就帮我个忙吧。” 几番推辞,方嬷嬷入座,盼儿端起碗筷,先喝了两口汤,又挖了一筷子鱼肉,鲜得她眉毛都要往下掉。 用完午膳,盼儿出门,要去寻杜冰露谢恩。 “小夫人啊,你说是来谢谢人家的,就空着手,甩着膀子这么进人家门了?”方嬷嬷拉着盼儿的手,说道。 也是,怎么总是在杜冰露面前这样没有礼数? 仔细一想,自己能勉强送人的,就是一盒尚未开封的胭脂,可杜姐姐那样富贵,哪里能看上她的胭脂? 方嬷嬷朝她笑着叹了口气,转身在花园里四下张望,折下一枝鲜艳的冰凌花,递给盼儿,说:“杜娘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确实是看不上咱们的东西,可咱们这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杜娘子喜欢这冰凌花,你便借这妙高台的花,献给她就是了。” 盼儿欠身谢过方嬷嬷,转念又觉得奇怪:“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来给盛武杰当姨娘?” 方嬷嬷吃了盼儿几口饭,替她折这一枝花是应该的,但这不该嚼的舌根,她一律不碰,便不回盼儿的话。 盼儿到了桃源楼一打听,才知道杜冰露今日出门去了,盼儿左右等了一个多小时,便同下人交代,说自己晚上再来。 出桃源楼的时候,已是下午,盼儿才惊觉自己这是第一次,独自一人在盛宅里晃悠。以前方嬷嬷总是跟在身后,像是防家贼似的模样,今日她只当盼儿是去见杜冰露的,便没有跟出来。 盛宅院内,人并不多,兵营在后山,离宅邸有一定的距离,据方嬷嬷说,盛武杰最多的时候,有五房姨娘,如今只剩下杜冰露,眼下又添了一个她,本该六个人住都嫌大的宅子,只剩下三个人,自然更显空旷。 据盼儿听过的坊间传闻,那四位姨娘里,两位是被盛武杰打死的,还剩下的两位,一个疯了,一个跑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除了杜冰露。 想知道如何在盛武杰手里活命,还是得好好向杜姐姐讨教才是。 一路想着,盼儿来到一间院子。 院子十分质朴,门口是两棵高耸的巨木,回廊的赤色柱子上多见斑驳,新漆和旧漆交织,像是粉刷过很多遍。 木门敞开,再往里走,房里是灰色的石板,与屋外院内的质地差不多,一把椅子,一张小桌,和桌上陈列的几把小刀片以外,厅里就没有其他物件了。 这样简朴,这里怕不是某一个死去姨娘的屋子? 盼儿抱紧怀里那株冰凌花。 床上倒还是有被褥枕头,软绵绵的被子折得棱角分明,硬邦邦的行李箱似的,八成是很久没有人在那床上睡过了。 定然是过世姨娘的屋子,没跑了。盼儿想着,头皮发麻,赶紧转身要回去。 谁知这一转身,就真撞见鬼了,那身体跟一堵墙似的,盼儿走得又急,直接被弹到地上去。 "鬼”出声道:“你终于知道来了?” 盛武杰? 他怎么在这儿? “这,这是哪儿啊?”盼儿心跳加速,连行礼都忘了。 盛武杰垂眸睨着盼儿,抿着嘴唇似是压抑怒火,伸出右手,将盼儿拉起,道:“这是我房间。” “......”过世姨娘竟是盛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