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突然停了,车厢内一男子探出头来,喝骂道:“怎么回事?”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那小厮跳下车去,跪着伏地大哭:“爷,出人命了——” 那人却也不慌,见到金吾街卫和军巡铺过来,话也不多说,径直便亮了牌子。金吾街卫和军巡铺赶紧见礼,严南不在,那军头便讨好的道:“我们捕个小贼,怎奈那小贼性坏命贱,冲撞了王令吏的车。令吏上朝可耽误不得,待晚些我请铺头来府上见安。” 那男子嗯了一声,头上的幞头动也不曾动半分。那小厮一听,松了口气,赶紧跳上去驾着车走了。 严南抄近路按理说应是能堵到那人,却没想人不见了,其他官兵也没追上来。严南本就担心有诈,见此更是心神不定,便往回赶,愈往回走,那奇怪的香气愈盛,闻得让人心里烦躁。 刚过了巷口便瞧见一辆马车驶过,车檐上的灯笼糊着一个“王”字。 严南往前走,却见到地上红洇洇的一片,金吾街卫和军巡铺的人在说着话,倒是不追不寻了。严南走过去,金吾街卫过来个副职,行了一个礼:“卫探,人已经死了。我们追到这边,亲眼瞧见他被王令吏家马车撞轧过去了。” “王令吏?” “是,枢密院吏房的王兆群令吏。枢密院的官爷,我们开罪不起,便先请王令吏上朝了。” 严南看了地上一圈:“人呢?” 军头有些嫌恶得摆摆手:“轧得不成样子,我让人先抬到漏泽园了。” 漏泽园由官府置办,东都内无钱下殡的死去庶民常被送去该园安置下葬。 严南觉得这事不对极了,道:“确然是军头见到的那小贼吗?” 那军头一听,心头莫名火起:“怎地?严卫探是觉得我诓人还是我不如严卫探年轻,老眼昏花了?” 旁边的军巡铺兵和一些金吾街卫也点头道:“的确是那小贼,我们也瞧见了。” 严南见他发作,便没有再说什么了。这时五更鼓也敲响了,军巡铺的人叉手行了个礼:“如此,我们先回军巡铺了。” 严南还了礼,看了下这四周,因为瓦肆营生比吃食走贩晚,一番动静过去了,仍是静静的。细细想想,疑点太多,想细究却只觉得莫名烦闷。 一行金吾街卫眼巴巴的瞧着他,等他示下。他头有些疼,只能作罢,领着一行人先回衙署。 过了片刻,暗处中的女子走了出来,将不起眼的小瓷瓶塞好收了。那盆是要还的,便拎起边沿原路回去了,一边走一边摇头:“秦宝哥嘴上不承认,但的确是上了年纪。就这么几个不中用的,都能吃力成这样。” 秦宝哥回去也没闲着,进去打个手势,将那小儿带了去接他的妹子,走着走着忽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六莹走了一会儿,自然不知有人折返了回去,瞧了半响。药力过去,神台清明,那人蹲下去用手摸了摸那红洇洇的“血”,又抽了刀出来,将那东西刮了,挑了些放在手帕里包着,揣入怀里。 六莹慢悠悠的还了盆,琢磨着秦宝哥应将那小儿和他那妹子送出城了。这时忽然闻到了一阵香,才想起来到现在还未进食,便坐了下来喝了碗七宝素粥,多加个蒸饼。 吃饱喝足,五鼓过了三点,六莹也快走到漏泽园了。她从腰里拿了一块叠的小巧的黑色方巾,将头发裹了,扎做庶人头巾。因着素日晨练,头发盘成发髻坠得慌,索性早晨都是用布带拢着。 她身子一跳,踏在外墙上,借了力手一攀,一个翻身,便轻轻的落在了园里。 因着送来了“新人”,守园人被吵醒,待来人安顿好后打着哈欠,又睡着了。六莹走了进去,园里停着的尸身倒是有些多。想来怕是天气冷,冻死病死的人多些。 六莹找了一会儿,便找到那纸人,念道:“承蒙师佑,霁月风散。如来如去,还我真身。” 那纸人也没有什么变化。六莹念完,将那纸人拿起来,一手掌了烛台,走到院内,将纸人放在地上,丢了一个火折子,纸人四角都点了火。 竹条糊着纸,烧的快,烟腾了起来。六莹走到墙边,似方才进来那般,一翻便要出去了。 谁知还没落地,便有只手来横插一道,直来擒人。 六莹吓了一跳,纵使反应再快,也有些措手不及,翻是翻出去了,但占了下风。那人落在她的路口前方,一脸正色,眼光熠熠,瞧着六莹,声音不大却极为坚定:“你走不了。” 六莹一瞧,却是个穿着常服的,一身深月白的翻团花锦袄子,带着个小冠将头发罩住,插了一根玉簪,宽带束腰,腰间什么物件儿也没系,束腰勒出一个极细的腰线来,往上一看,有着一张英俊的得让人失语的脸,人在月色下侧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