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被半托半抱着上了马车,感受到车轮在飞快地疾驰,宫门已经越来越远了,身上的颤抖才好一些。她虚弱无力地靠在顾延朗身上,感受到他宽厚坚实的胸膛和温热有力的手掌,心里渐渐觉得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她再也不是上辈子任人欺凌的孤女弃妇了,她的丈夫也不再是懦弱荒唐,利欲熏心的顾修远。她现在的丈夫是手握大权,只手遮天的后军都督府左都督,锦衣卫指挥使,是连未来的景元帝都要巴结笼络的一代权臣,何况王谨这条阉狗? 只要她紧紧抓住顾延朗,就再不会有人能够伤害她。 江妍颤抖着,轻轻回握住顾延朗的手,想要从他身上汲取多一点力量。 顾延朗眉头微微一皱,极不习惯与人这样亲近。但念在江妍前几日才大病初愈,昨天大婚,今天认亲,早上又被太夫人训斥了一顿,刚才又一下子见到整个帝国最尊贵的几个人,想她一个才及笄的少女,哪能受得了这么多折腾,便默默忍下了抽回手的冲动。 江妍微微坐直了身子,赧然道:“我给您丢脸了,对不住。” 顾延朗摇头:“无妨,现在好些了吗?” 江妍点点头:“好多了。”怕他怀疑,又说,“我就是有点紧张。” 顾延朗“嗯”了一声,并没有追问。察觉自己还握着她的手,手心里汗津津的,想着这样彼此并不舒服,便自顾自地放开了。 江妍手上一空,心里一阵失落,意识到他可能是嫌弃自己,遂有点尴尬地把手藏到身后,悄悄在裙子上蹭了蹭。顾延朗看见了,心想,她果然觉得不舒服,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有亲密举止的好。 两人并没有多熟,相对而坐也没什么话好说。偏偏回顾府的路还很远,江妍受不了这种尴尬,又极力想与顾延朗交好,只好没话找话:“太子看起来很和气。” 顾延朗想起太子叫她“师母”,她年纪还没有太子大,哪里能当师母,不由咳了一声:“太子为人忠厚,尊师重道,你不必过于惶恐。” 江妍面上一红,讷讷道:“太子很敬重您。” 顾延朗“嗯”了一声:“太子性格过于宽厚仁义,圣上多次命他随我从军历练,锻炼心性体格,所以他总拿我当老师看待。” 江妍听了心想,顾延朗应该是一个坚定不移的太子党。皇后早逝,太子失恃,而赵王的生母谢贵妃又深受宠爱。若没有顾延朗一力扶持,只怕储君之位早就不保。所以上一世顾延朗死后不过两年,太子就被废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死了。 那么是不是代表,只要顾延朗不死,那太子就不会被废,赵王就永远当不上景元帝,而王谨也做不了司礼监掌印,没有能力再染指她? 想通了这些,江妍不由激动起来。她目光炯炯地看向顾延朗,心想,这一世她一定要照顾好顾延朗,让顾延朗无病无痛,长命百岁,高官厚禄,福寿绵绵。 两人回到顾府,时间已经近午。因为身上的衣服太累赘,顾延朗就先回了寒山堂换衣服。他在那里住了几年,日常用品都在那儿。江妍则回了春深小筑,换了件月白色裹胸绫裙,外罩秋香色百子榴花褙子,重新梳了牡丹髻。 很快,顾延朗换了身家常的沉香色道袍过来。 这时候已经到中午了,从早起忙到现在,两人都还没顾上用饭。潘嬷嬷便叫人进来摆饭。须臾,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四个搬了一桌酒菜过来,有蜜汁蹄髈、酒酿清蒸鸭子、韭菜炒核桃、火腿冬笋汤等等十余道菜。 丫头们抬了铜盆进来服侍他二人净手。顾延朗先在桌上坐了,江妍却不敢坐,只站在顾延朗旁边,挽起袖子,要替他布菜。 顾延朗道:“我没有这些规矩,你今日也累了,坐下一道吃吧。” 江妍自然不敢坐。她往常在江家,见大伯母她们就是这样服侍丈夫吃饭的。成婚之前,家里请的教养嬷嬷也是这样教她的。因此道:“妾身不饿,妾身在家里也是这样服侍祖母和母亲吃饭的。” 顾延朗见她坚持,便不再劝,由着她伺候。江妍想起他手腕上常戴着佛珠,想是礼佛之人,应该不吃荤腥,便只给他夹素菜,尤其是韭菜炒核桃夹得最多。 顾延朗心知她是误会了,但又觉得没必要解释,自己反正和她也吃不了几顿饭,何必说出来叫她尴尬呢。索性也不解释,她夹什么他就默默吃了。 一时顾延朗吃完了,说:“我外院书房还有事,晚上再回来,你自便吧。”便出去了。 江妍把他送到门外,听他脚步走远了,才回桌上吃饭。她昨天一天就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今天早上又没有吃,早就饿得头晕眼花。如意找了个借口把其余人都支出去,只留下吉祥和自己服侍。 周围都是自己人,江妍便没必要再装稳重了,往桌边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