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婆婆问及四人对于授职的看法,李善用自然早有准备,笑盈盈道:“自然唯皇后娘娘旨意是从了。不瞒婆婆,毓秀堂地处偏僻,与后宫少有往来,即便让我们自己拿主意,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抉择呢。” 这便是示好了,沈婆婆心下高兴,觉得这姑娘还是上道的,于是笑道:“上代毓秀堂四位弟子全部留在了昭阳宫,各有职司,很得史娘娘看重,依我的浅见,几位女官若去昭阳宫,恐怕难有余地施展身手。” “婆婆说得在理。”李善用颔首。 沈婆婆继续说道:“皇后娘娘贵为中宫,本该有女官辅佐,不过这些年宫务都是史娘娘在打理,娘娘也就未曾选用女官。如今太子殿下年纪渐长,宫中事务渐繁,所以娘娘有意选用几位得力的女官。” “皇后娘娘统帅六宫、母仪万邦,如得追随,正是我等之福。”见沈婆婆不再试探,李善用便也干脆起来,毫不含糊地作了表态。 沈婆婆本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方才给李善用设套,想先占据主动。谁知她的计划一败涂地,懊恼还未散去,对方却明明白白地表示原意效忠皇后,顿时感到非常意外。 “不过嘛……”李善用慢条斯理地补了半句。 果然没那么简单,沈婆婆精神一振,留神听着“不过”后面的话。 李善用悄悄对章九辂使了个眼色,章九辂便即会意,向沈婆婆一点头,问道:“大公主已经年满十五,不知可曾选用女官?” “大公主?”沈婆婆一怔,大公主虽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但其生母身份低微,皇上也并不看重,宫中几乎无人在意,没想到他们会突然提起她。她思索片刻才醒悟过来,这位章女官似乎是打算毛遂自荐去做大公主的傅姆啊。 沈婆婆想了想,回答道:“按例,公主年满十二便该遣傅姆教导,不过这些事都是史娘娘在管,我也未得确实消息,听说是尚未选派。章女官提醒得很是,一会儿我便向皇后娘娘进言。” “多谢沈婆婆。”章九辂腼腆一笑,不再多言。 听得章九辂道谢,沈婆婆心中更加明白了她的意思,若只是随便提醒一句,她怎会反过来道谢?必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提醒皇后为大公主选派傅姆就是帮她的忙。看来,这位女官清元宫是留不住了,这倒也无妨,能留下三位已是难得,尤其是留下了李善用这员悍将,对付昭阳宫一定不在话下。 沈婆婆心里美滋滋地想象了一下李善用日后对付史贵妃的样子,心中甚是痛快,又看了看坐在下首的廖缪缪与梅夷光,笑问道:“诸位女官可还有什么提点?” 二人对她友好地一笑,没说什么。 沈婆婆待要再说点什么,却见窗外文珠快步走来,进屋后禀报:“皇后娘娘传诸位女官觐见。” 沈婆婆闻言,便与李善用四人告辞,待他们稍稍整理仪容,自有人引导他们上殿,她自己则快步先进殿去复命。 近些年来,昭阳宫史贵妃擅宠专房,后宫大权尽握其手,皇后空有中宫之名,可要论起实权,却与任何一位不得宠的妃嫔无异。这样的局面,人人都暗道一声史贵妃手腕高超,却无人知晓竟是皇后自己顺水推舟的结果。 皇后出身世家,自幼养尊处优、不耐俗务,本来最适合嫁与高门少子,做个受家族荫庇的小媳妇。正因如此,她当年才执意违背父亲的意思,远离炙手可热的晋王,偏偏挑中了母家寒微、序齿居幼的祁王。 谁知造化弄人,她当年一眼看上的那个无宠无权的少年皇子,竟让她稀里糊涂地做了皇后,一想到要管理偌大宫院、无数宫人,便觉头痛。后来史贵妃入宫,得宠之后便汲汲于宫权,却不知皇后早拿宫权当苦役,恨不得快快有人接手,见其有意,便乐得交托了出去。 直到十几年过去,如今太子渐长,二皇子势大,皇后不得不帮太子巩固地位,这才慢慢觉出不便,萌生了夺回宫权的念头,却发现事情委实不易,旁的暂且不说,就连可用之人,她身边也全无一个。 掌理清元宫内务的田婆婆精明能干,本是一员干将,可惜是昭阳宫的人,以往皇后见她办事得力,用着十分省心,也就懒得计较。可是以后若要谋划些不利于昭阳宫的事,这一位肯定就指望不上了。 沈婆婆从皇后幼时便服侍左右,多年来一直是皇后第一贴心之人,可惜无论智计还是行事都差着一筹,不足与谋。 难道偌大的清元宫,全无一个可用之人吗?皇后不禁惆怅。 她年轻时尚且无不耐烦操持这些俗务,人到中年反而要为这些事费神,思来想去更觉头痛。好在毓秀堂辅佐壸政的鼎鼎大名,皇后还是知道的,听说毓秀堂刚好有弟子出师,登时大喜,立即派人传召,又怕毓秀堂弟子看不上她这个无实权的皇后,特特嘱咐沈婆婆提前去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