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秋啊,最近都没怎么听到你的消息,过得好吗?”程见君没忍住轻咳两声。 迟休抿唇:“很好,程叔叔近来可好?听你咳嗽得厉害。” “唉……老毛病罢了。”程见君一顿,语调抬了回去,“最近工作忙吗?” 迟休摸索到包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咬在唇边。 “不怎么忙。” “这样啊……” “怎么了吗?” 程见君忽笑:“没怎么没怎么,把自己照顾好就好。” “嗯,您也要注意身体。” “处秋啊,有空的话――”顿了顿,程见君又道,“回来坐坐?” 迟休没直接答应他,而是转移话锋。 “近些天朔柳气温降得厉害,您要注意添衣,我昨天买了点温补的药材,过些天就能送到您家。” 程见君闻言,沉口气。 “谢谢,你有心了。” “应该的。” 程见君沉默斟酌几秒,终于开口。 “我倒没什么大碍,你齐阿姨……”话留一截,程见君没再说下去。 迟休觉得自己该安慰他些什么,可话噎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倒不是她冷血。 只是在现在的她看来,无论程家发生什么事。 都无关于自己。 本着尊重程见君的原则,迟休仍试探着出声:“齐阿姨身体好些了没?” 程见君沉寂好一会儿才回应:“消瘦了许多,毕竟伤了腰……只能坐轮椅了。” “嗯。”迟休吐了口烟,神情依旧很淡,“过两天,我过去看你们。” “好……” 挂断电话,迟休在路边找到一处长椅落座,指间的烟燃不尽怅然。 广场上空有白鸽盘旋,不时停落在地埋头啄食,不惧生人地阔步前行。 看着脚边毫无忌惮的鸽子,她想起湛桥一中的废弃教学楼。 名义上是废弃,实则只是没让学生在里面上课,平时也用于教学资料和器材的储存,因此大扫除会组织学生过去打扫。 墙面老旧且未经翻修,迟休有印象去打扫时,目光所及皆是散落地面白花花的墙灰和碎瓷砖。 渐渐地,校方减少了动员打扫的频率,学生间却流传起关于废弃楼的灵异事件,再后来,被安排去楼里打扫成了人们不能被触碰的底线。 假期的几场暴雨结束后,众人返校的第一件事便是被动员大扫除。 迟休坐在依旧坐在教室后排,望着讲台上的劳动委员拿粉笔认认真真地写安排。 身边的韶谌不知是熬夜过度还是怎么,从落座到现在一直趴桌上没抬过头。 “好,那什么我说一下啊。”劳委扔下粉笔,转身面朝众人,“还是按照分组来打扫卫生,一组打扫操场公区,二组去连廊……” 大概是困意会传染,迟休微微阖眼,抑制不住地打起瞌睡。 “迟休。” 迟休眉峰牵引耷拉的眼皮,艰难撑开,看向站在桌前的几人。 其中一个女生将扫把递给她:“你刚也听到了,我们组还被安排了打扫旧楼。” 迟休颔首,起身接过扫把。 “你先过去,我们再去领些器具。”女生抬了抬下巴,转身离开。 迟休当然知道他们什么打算,没说话,捏着扫把安静走出教室。 那段时间,关于她的黄谣无论大小,定是连绵不绝。 她本来也没打算与众人同路,独自缓步前往废旧教学楼。 迟休所在的班级负责顶楼,楼道里不时有其他班学生的嬉闹声。 悠哉晃到六楼,迟休在记忆里需要打扫的区域挥动扫帚。 因为无人活动,所以学校在楼顶养了鸽子,她站在六楼,鸟爪触地的声音仿佛穿透天花板,传入耳中。 扫了有一会儿,迟休估摸着那几人是不会再来了,扔下扫把,倚在窗边静待时间流逝。 她所在的教室外就是露台,鸽群一次又一次地降落、停留,再被惊离。 迟休仍记得,那是个晌午,楼顶的云阴沉得厉害,潮湿的灰晾不干,霉味横行无忌。 她看见白鸽倏然振翅,斑驳灰墙挤不进阴天的主色调,拐角处,扎根一棵白杨树。 先前还怀疑,那与自己挥动扫频率几乎无异的声音是错觉,直至看到那熟悉的微卷发尾,迟休这才确定答案。 对面的韶谌始终背对她,默默挥动扫帚。 韶谌的组别不负责这边,至于他为什么过来,不言而喻。 迟休看着他,时间仿佛清晰成形,化作清风撩拨心弦,思绪缠成线团,打发白云苍狗。 又一截烟灰落下,迟休弹了弹烟头,吸入最后一口烟后吐出,将烟头摁熄,转手扔进垃圾桶。 - 不知为何,迟休总觉得近来眼皮跳得厉害,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缠绕身心。 同往常一样,她与盛叶出外勤返回工作室。 两人正洽谈,迟休轻推眼镜的某一瞬,注意到不远处的纤瘦身影。 是个女孩,马尾扎得利落,蓝白校服与书包的青春气质扑面而来。 女孩偏头的某刻,迟休不难认出迟夏的侧脸。 似乎在犹豫什么,往楼上望了又望,最后终于放弃,转头离去。 迟休不解。 迟夏这是打算找她? 本就不想与她有牵扯,撇开疑虑,和盛叶迈进大楼。 …… 迟休正往画布上细细描画,一旁的手机振响。 “喂?”她腾出手接通,用肩膀抵住手机紧贴耳侧。 “临时有事,可能会稍微晚点儿过去。”韶谌沉口气,“也晚不了多少,我现在就去取车。” 迟休放下画笔:“没事,我等你,不用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嗯。” 韶谌收好手机,疾步走出云上大门。 深秋的傍晚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