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就把你眼睛剜下来。”
这句话,这样残忍的用词,如果是由某个身居高位的掌权者说出来, 的确是能让人战栗的恐怖发言。
但说这句话的人若是个清纯绝美的娇俏少女, 那威慑力就大大减弱了。
就像此刻,被她青葱般的手指抚住脸颊,望着她那双秋水般清澈的眼眸时, 裴宣不仅不觉得她残忍冷酷,反而觉得眼前的白衫少女就像只雪白的小猫似的,就连耍狠也有种娇憨柔弱的可爱之感。
至于她说的什么剜他眼睛之类的话, 裴宣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是裴家嫡子, 是二皇子的表弟, 是裴淑妃的侄子,就算是皇帝,想动他也得考虑考虑,何况是这样一个空有宠爱并无实权的公主?
他觉得眼前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很可爱,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地笑了一下, 不仅没有按照她的意思移开视线,反而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那双狐狸眼笑眯眯地望着她:“那在剜在下眼睛的时候, 还请公主殿下务必用这只手。”
“你——!”
韶宁公主似是没想到区区一个画师竟敢胆大至此, 不仅不怕她,甚至还敢出言调戏!
她小脸涨得白里透红, 立时便想要抽回手,却被裴宣牢牢握住动弹不得,她气得胸口起伏了几下,突然——
“啪——”
*
“一别三年, 裴兄风采更盛当年啊,此次赏荷宴,怕是又要吸引不少贵女的视线了。”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别说这次赏荷宴了,从小到大,有哪次宴会裴兄不是焦点啊?”
被这些公子们围绕着奉承调侃,裴宣却安之若素,脸上并无骄矜之色,只是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次赏荷宴由谢老夫人举办,一向不喜宴会的韶宁公主难得拨冗应邀。
听闻韶宁公主要来,玉都里的公子小姐们不计什么念头,自然全都踊跃参与。
赏荷赏荷,赏的当然不止是荷。
玉都勋贵繁多,但大体上都围绕着皇族和五姓世家转,自从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夺嫡之争越演越烈,党派也变得更加泾渭分明,大体分成二皇子党、三皇子党以及中立派。
此时围绕着裴宣的,自然全都是站队二皇子这边的人。
众少年聊着聊着,突然有公子忍不住好奇道:“裴兄,你脸上的……那是什么?”
或许是家族遗传使然,虽然裴宣从来没有刻意避过阳光,但总是晒不黑,皮肤甚至比寻常女子还要更白一些,也就使得他脸上稍微有些什么印记,都会变得格外清晰。
就好比此时,他脸上这个浅浅的红色印记。
提起这个,裴宣不仅没有生气,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浓了一些,他抬手摸了摸脸,像是在品味什么似的,慢条斯理道:“是玉都里的小猫打的。”
“小猫打的?”
问话的少年一脸懵逼,不是,蒙人也要讲究基本法啊,小猫打人的话留下的不应该是梅花爪爪印记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个公子显然明白裴宣以往的风流作态,闻言挤眉弄眼道,“裴兄所说的小猫,跟我们常见的小猫可不是一回事哈哈哈哈哈!”
“那你倒是说说裴兄说的小猫是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宣这边的少年们传来阵阵笑闹之声,与其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则有公子厌恶地皱眉道:“轻佻之辈。”
和那群走马章台的纨绔子弟们相比,这群少年公子们显然要更有审美和品味一点,言行举止间更显风雅有礼。
从面前宣纸上的诗文来看,他们每个人都写得一手好字,其中更有一副笔锋极其潇洒锐利,如雨如潮,观之诗文,更是如华星秋月,笔底烟花。
字如其人。
能写得这手好字的少年,自然也不是什么平庸之辈。
有人道:“不过是皮囊生得好了些,便口出狂言,说什么吸引旁人的注意,未免也太过轻佻了些。男子汉大丈夫,不想着建功立业,偏偏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下功夫,真是让人看不过眼。要我说,此次赏荷宴真正能大放异彩的,还得是崔兄——对吧崔兄?”
被提及的少年着一身青衣,生得极其俊俏,如雪如松,一身劲竹般的风骨,懒懒散散地坐在众人之中,眉眼间却颇有些睥睨之色。
不过这种睥睨之色,并非寻常纨绔子弟对百姓对下人居高临下的俯视,而是一种“我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的狂傲之感。
听到旁人的话,他并不说话,只是懒懒地勾了勾唇角,权当答复。
见他如此反应,那人脸色微微一僵,表面不敢泄露分毫,心里却早把他骂出花来了。
不过是个攀龙附凤汲汲营营之辈,装什么装!要不是攀上了韶宁公主,你一个崔氏旁支的庶子,也配和我们同起同坐?!
虽然他心里可能有诸多不满,但说实话,这个攀龙附凤汲汲营营的帽子,扣得委实有点冤枉了。
眼前的青衣少年名唤崔洵,是五姓之一崔氏旁支的庶子。
崔家虽为昱朝五姓之一,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