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天心想,果然是这样。
不提当初年纪小,青涩不懂世事,孙明天现在工作八年,社会阅历丰富,身边也有好友经历过数不清的分分合合,或多或少明白一个道理——爱情就这样,需要忍受磨难需要迈过一些槛,谈得了就谈,谈不了就分手。
但凡是分手,都需要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的分手,孙明天只见过一次,恰好发生在她和张彻的身上。
孙明天心情越发沉重……都八年了,还不肯告诉她么?
黄壮壮听张彻语气知道这是越线了,登时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消停下来。
—
傍晚,他们到了度假村。
孙明天先下车去看房间了,车上只剩三个男人。
仁增开着车四处找停车位,忽然想到什么,回头问了一嘴:“两位警官,你们打算去哪啊?”
黄壮壮回答:“拉萨。”
仁增面露为难:“那恐怕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我和明天打算在这个度假村多住几天,怕耽误您的时间,要不等会儿我去前台帮你问问有没有人同行,这样他们赶明儿走的话就可以顺带捎上你们。”
黄壮壮也要赶回去报到,充满感激地说:“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仁增一笑,用余光瞥张彻,“怎么样,张警官,你和小黄一块儿走?”
黄壮壮以为他俩肯定是一块儿的,嘿嘿笑着说了句“当然当然”,却被张彻一句话堵回来。
“谁说的?”
黄壮壮惊讶:“啊?头儿,你不回去?”
要知道像他们干刑警的加班可是家常便饭,相当于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这段时间局里都忙疯了,他还想怎样?
张彻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像是一早打算好的:“你先回局里,我下个月再回来。”
黄壮壮愤怒了!身为兢兢业业的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就翘班啊!这一定是有预谋的!
“那我也不回去了,”黄壮壮把刚解开的安全带重新系回去,赖在车上不走,“头儿,你去哪我也去哪!”
“我休假,你跟过来干什么?”张彻的眼神像在问,你白痴吗?
“休、休假?”
黄壮壮可没听说过人民警察还有休假,现在没到法定节假日啊,他也是刚入职小菜鸟一枚,对局里的工作制度不了解,心想当刑警的这么爽的吗?
“头儿,那是不是我也能轮到休假啊?”黄壮壮期期艾艾地问。
张彻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反问:“你还想有假期?”
黄壮壮想吐血……小菜鸟的命也是命啊!
车子停住,黄壮壮在张彻的威慑下灰溜溜地下了车,往外走了几步,再一转身,发现他们头儿站在车前正垂眸想着什么。
“头儿,你干嘛呢?”
张彻回头:“你先上去,睡一晚明早滚蛋。”
黄壮壮噢了一声:“那你怎么不上去,都到这儿了,咱还是不麻烦仁增先生了吧?”
出乎黄壮壮意料的是,张彻听见这句话忽然一个眼神扫过来。
“上去。”他嘴唇无声地嗡动着。
黄壮壮云里雾里,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上楼了。
仁增也下车了,关上车门,锁车。他笑意盈盈望过来,一脸的闲适从容。
“张警官,又找我有事儿?”
仁增挺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实话,总被警察找这种体验可不好了,反正我把你送到这儿,你要去哪我也管不着,就祝你一路顺风,前途似锦吧。”
张彻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半晌,缓缓摇头:“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感谢啥呀,”仁增摆摆手,“不用感谢,你们警察每天查案那么辛苦不都是为了维护社会治安么,我就帮点小忙,应该的应该的。”
“孙明天呢?”张彻突然问。
这个名字一提起来,就像一柄尖刀,生生把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层剑拔弩张的窗户纸捅破了。
“原来张警官这么关心我们明天,”仁增挑起眉,半笑不笑的,“我还以为分手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你早把她忘了呢。”
“没忘。”张彻沉声说。
他想起刚才孙明天下车后,隔着玻璃看他,漆黑柔软的发丝在耳旁轻轻晃动,像从梦中的光景走出来一样。
这几年,张彻始终不曾后悔过,也从没打算去找她。身在藏区工作有许多不尽如意的地方,有时候他彻夜蹲守在前线追捕犯罪嫌疑人,累是真累,满足也是真满足。这是他愿意奉献一生的职业,当初决定退学重新考警校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为了这份工作他甘愿一辈子孤身一人,置身险地,死不足惜。但他不能让孙明天跟来。
理由。任何选择都需要一个理由。
孙明天问他为什么分手,他说不出口。也绝不能说。
“没忘?”车钥匙环在仁增中指关节,被他甩来甩去转着玩,仁增朝张彻走近几步,嘴角边仅带着的那点笑就这么收了起来,“你想复合?”
张彻没否认:“给我个机会?”
“没门儿!”仁增恼火地摔下一句,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