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睿恒一开始是想打电话,要安泰医院派医生过来的,但是被章瑶拦下了。
她不想小题大做,小腿上虽然流了血,但刚才菜刀只是轻轻划过,伤口应该不深。
申睿恒沉着脸,把她打横抱到了沙发上。
家里有常备的药箱,他从里面翻出了碘伏、棉签、创可贴和纱布,小心翼翼地替章瑶处理伤口。
伤口的确不深,但却是长长的一道,看上去仍旧触目惊心。
他忽然就想到了三年前在夜总会的那天晚上,她弄了满身的伤痕,也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她那时疼得哭,可现在也只是别过头去,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
他拿着棉签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疼吗?”他轻声问她。
她摇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无名的怒火忽得从心头生起,他冷冷地说:“疼你就说出来,你以为我喜欢看你这样惺惺作态吗?!”
她就迎上他冷冽的目光,说:“我疼……”
呵,多么漂亮的服从!
他拿这样的她根本就毫无办法!
那一团怒火烧得不过是他自己的五脏六腑!
他终于闭了嘴,垂头,试图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可是很难。
章瑶因为疼痛腿有些轻微发颤,可他的心又何尝不在颤抖?
章瑶看着申睿恒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里有些发慌。
他一定是觉得自己给他添麻烦了吧,如果不是自己不小心划伤了腿,那么现在应该已经在厨房里烧好两个菜了。
“那个……对不起……”
申睿恒抬头,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费解:“你说什么?”
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吞吐道:“那个……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
申睿恒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噌得一下子就烧到了脑袋顶,这个女人难道已经变成受虐狂了吗!明明自己受了伤,却还要向别人道歉,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不,简直是卑贱!
他突然就无法忍受,霍得站起身,把那一卷未用完的纱布甩到她的身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好!好!章瑶,你还真是厉害!”
章瑶望着他愤怒的眼神,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生气,她不知道她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让他满意。
他恨她,在床上变着花样折磨她,她认,只要他觉得解了气。现在,她给他添了麻烦,一句道歉也不过是想让他阴沉的脸色能亮起来一点。
她胡乱给纱布打了结,钻进了厨房里。他不是喜欢吃她烧得菜吗?她这就去烧菜给他吃,或许,他吃到了她烧得菜,就能消气了呢?
申睿恒在卧室里冷静了5分钟,再回到客厅时,已经不见了章瑶的身影。厨房里却传来了炒菜的滋啦声,该死!那个女人,竟然又跑去做饭了!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他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却还是横冲直撞地到了厨房,一把关掉了灶火。
“章瑶!我说过今天要你做饭了吗?”
章瑶拿着炒菜铲的手僵在了半空,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怒火中烧的男人,像一个犯了错后不知所措的孩子。
“你现在给我到餐厅坐着去,老老实实坐着,如果再让你的血弄脏了地板,我就把你扔到外面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
大雨如注。
她就老老实实地坐到了餐厅里,盯着餐桌上盛放的一大捧芍药,默然出神。
申睿恒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章瑶在他面前,总会像这样出神,不,更确切地说是失魂落魄。
又好像突然之间,她在他面前就没有了情绪。
从前的她或温柔、或娇嗔、也会生气,他记得那次他带她看恐怖电影,她吓得缩到他怀里,事后,却整整生了三天的气,不理他。
但是现在,她在他面前就只有小心翼翼的服从!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从那天开始吗?
那天,在床上,他搂着她光洁的身体,喃喃地问:“瑶瑶,你真得爱上我了吗?”
怀里的女人幸福地笑着,说他是个傻子。
他就知道,他成功了。
后来,他先下了床,把一叠钞票狠狠甩在她的脸上,对她说:“章瑶,你的第一次我买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就笑了,笑着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死在监狱里的爸爸。
他一字一字地告诉她,她那敬爱的父亲不过是个出卖商业机密的无耻小人,正是因为他把商业机密出售给了申氏集团的竞争对手,才导致申氏集团运筹多年、投入巨资的新药研发项目打了水漂。申氏因此股价大跌,他的父亲——彼时申氏集团的总裁申震寰试图力挽狂澜,但终因忧劳过度,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猝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
被人发现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
死不瞑目。
他说:“章瑶,我对你,从来都只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