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内,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榻上的徐弦,有人怀着期望,也有人满腹狐疑。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不相信,那乡下来的年轻人,仅凭一把头发灰,便能将御医们都无计可施的病治好。
唯有陈天星,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似乎对徐弦什么时候苏醒并不关心。
天色渐晚,李煜为了徐弦这个老臣,连晚膳都无心情吃。
皇帝不吃饭,其他人也只能忍着腹中空空,陪在皇帝身边。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偏殿忽然响起一声沙哑的呻吟,一直昏睡的徐弦竟是幽幽转醒。
沉寂立时被打破,众人无不惊喜。
本是灰头土脸的徐常青,见得父亲醒来,忙不迭的扑了上去。
李煜的一脸忧虑也顷刻烟消云散,领着一帮大臣们也走上前去看望。
陈天星却依旧表情如常,因为这徐弦苏醒的时间,与他所推测一般无二。
“远志,做得好,做得好啊。”潘佑拍了拍他的肩,神色间尽是欣慰之色。
在皇帝面前立此一功,又彰显自己的文采,陈天星今晚算是过足了露脸之瘾,自也让潘佑这个荐主增了不少面子。
不过,面对着潘佑的赞赏,陈天星却不骄不傲,只是付之淡然一笑而已。
眼见着徐弦已醒,李煜总算松了口气,遂命将徐弦送归府中休养。
而对于陈天星,李煜则是倍加的欣赏,当即下旨赏钱万贯,并破格召他入御医院供职。
如此一来,从当涂小县而来的这个乡野小郎中,则是破天荒的成为了南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一名御医。
当天晚上,为了彰显圣恩,李煜还命以宫中车驾,将陈天星送归平安堂。
陈天星谢恩而去,比及乘坐着宫车回往医馆时,已经是华灯高挂时。
这个时候,医馆中樊佩兰等一干家眷,早已忐忑不安的等候了多时,眼瞧着陈天星入宫整整一天,这么晚了还不见回来,她们怎能不挂念担心。
当听得门外有车马声时,樊佩兰急忙开门而出。
当她和几个女眷瞧见陈天星在宦官的搀扶下,从那华丽的宫车中下来时,几个女人顿时都惊呆在了原地。
陈天星向那护送的宦官客气了几句,
送走了车驾之后,猛一回头,却见三个女人都张大了嘴巴,僵在门口一动不动。
陈天星怔了一下,却是笑道:“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
樊佩兰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远去的宫车,
一脸迷茫的问道:“远志,那不是宫里的马车么,怎的你能坐这等车回来?”
陈天星这时才明白,是自己所享受到的这份殊荣,把这一家子的女人给吓到了。
“哦,这个啊,我就是顺手给一位大臣治了个病,
陛下高兴,就派了辆车送我回来。”陈天星轻描淡写的回答,俨然没有把这乘宫车的殊荣当作一回事。
一听这话,一帮子女人立刻兴奋起来,忙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天星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苦笑道:“我这都渴了一天了,容我喝口水再与你们细说好不好。”
一帮女人赶紧拥着陈天星回到医馆,樊佩兰掸干净椅子扶他坐下,丁香把上好的凉茶奉上,
熊青黛则在旁边一个劲的扇扇子,三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陈天星,等着听他的故事。
陈天星一口饮尽茶水,解了些渴,方才不急不缓的将集贤阁中发生之事,诿诿的向她们说了一遍。
当熊青黛听得那徐常青,竟然背后使黑手推陈天星时,
不禁花容大怒,骂道:“这个姓徐的真真可恶,远志,若不然让我偷潜入徐府,把这姓徐的一刀宰了,好替你出这口恶气。”
熊青黛冲动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有不爽便想着打打杀杀。
陈天星摇头一笑:“青黛,你莫非忘了马勃的事了吗?以马府那种地方,你都能被伤到,更何况是当朝重臣的府宅,我可不想你有去无回。”
熊青黛嘟了嘟嘴,脸上尽是不悦。
陈天星遂又继续说下去。
当听得他竟然主动为那徐常青求情时,
樊佩兰又茫然道:“皇帝要杀那姓徐的,那也是罪有应得,远志你为何却反而替那厮求情?”
她们妇道人家,不知其中的关系利害,当朝大员的儿子,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陈天星一时也跟她们解释不清楚,便是随便编了些理由糊弄过去。
最后,当她们听说陈天星被皇帝赏了一万贯钱,还被委任为御医时,所有的不悦顿时烟销云散。
樊佩兰激动的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菩萨保护,咱们平安堂竟然出了个御医,
这下总算扬眉吐气了,老爷啊,你在天之灵也该瞑目啦……”
樊佩兰难抑那份激动之情,不知不觉中竟已泪光盈盈。
这也难怪,杜仲医术平庸,
人又老实不懂事故,在当涂医倍受人歧视,樊佩兰自嫁给他之后,跟着受了不少的白眼。
而今,那个“庸医”的徒弟,
竟然得到了当今圣上的赏识,一跃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