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
扶苏皱眉，面露疑惑。
“他这个时候来孤这作甚？”
淳于越是儒家派驻大秦中枢的总负责人，兼领仆射的官职。
中枢咸阳，有儒生博士，以及隶属于儒家的言官，要是再加上他们府上的舍人隶臣，总计不下于三千人。
淳于越就相当于是这帮人的头头。
淳于越主张推行分封制，与秦始皇的大一统理念背道而驰。
在咸阳城内，很不受人待见。
稍作思索，淳于越此番到访的目的，扶苏也能推断出一二。
扶苏起身，脸上带着儒雅随和，平易近人的笑容，对内侍说道：“请淳于先生进殿一叙。”
很快，一名身穿儒袍，身形瘦弱，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头，精神抖擞的走了进来。
淳于越很满意扶苏的态度。
在儒家的精心栽培下，扶苏未来，大有可为！
只是，淳于越想到扶苏昨天在大朝会上的强势表现......来时看到内侍监发出的公告，皇帝居然让扶苏以监军之名押送粮草北上。
这不就是变相的军事授权吗？
征战北境这等大事，扶苏不曾知会儒家，更不曾与儒家商谈？
扶苏这是想干啥？
白嫖吗？
想到这些，淳于越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平时对你百依百顺的女友，在即将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突然告诉你。
“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嗯，没错！
淳于越现在就觉得，是扶苏背叛了他，背叛了苦心栽培他的儒家。
“淳于先生，怎么有空来孤的望夷宫做客？”
扶苏笑容满面，热情洋溢，好似许久未见的老熟人见面一样。
淳于越见扶苏如此识大体，态度也和善了不少，拱手作揖道：“仆射淳于越，拜见大公子！”
扶苏伸手虚抬，“先生免礼！”
“来人，看座！”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淳于越率先打破僵局，直入主题。
“敢问大公子，儒家待公子如何？”
淳于越目光灼灼，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征战北境，甚至扶苏亲自率军征战。
扶苏此举，显然不符合儒家奉行的价值观，以及儒家今后在朝堂之上的利益。
对此，扶苏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淳于越居然会这么直接？
看来，愤怒使人失智，果然不假！
扶苏轻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敢问先生对北境了解多少？”
征伐北境这等大事！
儒家必然会让淳于越亲自过来试探，或者询问原由。
至于目的？
其实并不重要。
儒家要的，是扶苏的态度！
这数年来，儒家确实是尽心尽力......甚至，有些不择手段了。
对‘扶苏’灌输了数年的儒家思想，信念，思维方式，以及一切以儒家利益为核心的价值观。
最终，儒家的思想，摧毁了这位刚毅勇武，信人奋士，为人宽仁，有政治远见的大秦长公子——扶苏！
大秦帝国的命运，被彻底改写。
不过，说来也奇怪。
所有一味尊崇儒家思想的人，或者国家，都无了，下场悲惨，没有例外！
甚至，后世的人，喊出了那句‘儒失其守，教化坠于地’的口号。
汉家天下，最终的覆灭，几乎都与儒家的神操作脱不了关系。
扶苏虽然也想辩解，却着实找不到值得辩解的地方。
唯一遗憾的事。
扶苏是他，他却不是扶苏！
在他启动计划的那一刻起。
扶苏与儒家的关系，就如同精美华贵的玉璧，从内部裂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裂缝会不断蔓延，扩张，直到撕裂整块玉璧。
这个过程，注定无法逆转。
淳于越皱眉，扶苏为何岔开话题？
碍于礼节，淳于越抚摸着山羊胡须，没好气的说。
“回禀大公子，北境苦寒，地广人稀，是以游牧为主的粗鄙莽夫。”
“据闻，北境之人，凶残，暴虐，嗜杀成性，常以狼族自居。”
“这些族群，无伦理意识，无纲常礼法，如同生活在教化不存之地。”
“其行为举止，如同远古时代的野人......甚至，与野兽无异。”
淳于越满脸嫌弃，眼底的厌恶之色都快溢出来了。
扶苏轻轻敲击着桌案，好似看不见淳于越脸上的表情变化。
扶苏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淳于先生既然对北境状况有所了解，难道就没有看到机会吗？”
机会？
怕不是你为了出兵北境，找的借口吧！
淳于越心内不屑一顾，嘴上却是说着。
“微臣不明白大公子的意思？”
“也不想深究什么机会？”
“还请公子不要回避微臣刚才的问题，公子以为，儒家待公子如何？”
淳于越怒目相视，眼中都快冒出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