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尚书蒋全自己家里妻妾成群，闻言哽了哽，才定神道：“自古以来开枝散叶是行孝悌、延续家脉的根本，祖制许妻妾成群是这么多年里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撇开他们不谈，一夫一妻简直是胡闹话。”
六十几岁的老年人，光自己说完还不算，想要去寻求附和的人，可惜左等右等，却许久没有等到。
众人都诡异的沉默了下来，尤其是自己的妻子眼神更难看。
蒋全如今正因为新纳了一房小妾与正妻闹得不开开交，后院一片水深火热，说得这里自己也忍不住了，头脑一热，口不择言地道：“陛下便是曾经也想要一夫一妻，再我等的劝告之下，最终还不是行了祖制，为皇族一脉开枝散叶，殿下此言，日后实在不该说了才是。”
话音一落，主殿整个静了一静。
许久，怀帝怒极反笑，冷冷道：“蒋卿当真是个主意大的，朕倒要感谢你的劝告。”
感谢他们这些官员以开枝散叶为理由，日日上折子，日日带着众多朝臣一齐跪于承乾殿外，让当时才登基根基不稳的裴晋央不得不允了纳妃的请求。
有一就有二，真的开了口，便不是多娶一个的问题。要综合考虑各方势力角逐，甚至每日宿在哪个宫里，每个宫每月只能宿上多少回，都慢慢地不再是他能自主决定的问题。
所以，他与他的皇后之间隔阂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可修复。
直落得一个人死灯灭的结果。
“这么主意大，再等上些日子，是不是江山的名字也能换人了？”怀帝冷冷道：“改姓什么？先姓蒋吗？”
短短几言几语之间，婚嫁一事被上升到祖制又被拔高了谋权篡位的境地。
蒋全慌了神，连滚带爬地到了殿中央，尚没有站稳，就连忙扑通跪下求饶，急急道：“陛下饶命！臣绝无此意！”慌乱间又狠狠磕了几个头，道：“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
任何事只要沾染上了皇位二字，可大可小。进可扣上谋逆的罪名，褫夺官位甚至株连九族，退则可以失言盖过，不计较。
怀帝冷睨着，没有说话。
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展到如今这般模样，元皇后一直是皇帝的逆鳞，向来没有人敢沾惹上一星半点的，今夜这蒋全也不知如何回事，或是喝醉了酒，竟敢口无遮拦到如此地步。
满殿寂静，只剩下蒋全痛哭流涕的求饶声。
新春佳节，又是除夕家人团聚的大好日子。
太后娘娘抱着裴诗韵，到底做了这缓和的人，叹了口气道：“哎哟，大好的日子，作甚左一个饶命右一个死的啊，多不吉利。”
蒋全哀切地看向太后娘娘，不敢再哭着求饶。
太后道：“依我看，如今这世道也变了，倒也不必死守着祖制，若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咱们就按着自己来的罢。”她看向蒋全，声音平静不减严厉：“蒋卿，你认为呢？”
蒋全愣了愣，随即猛然点头，连道：“是，是是，死守祖制反倒是本末倒置了，世道当如何变，有些陈旧的规矩也该跟着改上一改才是。”
有了太后娘娘发话，那些事先得到过裴复临指点的太子党立即一一跳出来附和。
“依老夫看，杜二少爷勇于求所爱，与太平公主两情相悦，倒也是美事一桩。”
“可不是？他们二人年纪相仿，又是从小一起念书的情分，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
“这祖制啊，当留不该留的，也确实得按着我们这世道来。”
“若是一夫一妻，只要小两口愿意，又关旁人何事嘛。”
“是是是。”
杜侯爷微笑着喝了口酒，没有再吭声。
有了众人的帮腔，谋逆一事又被轻轻放回到更改祖制一事上。有蒋全这样的例子在前，这回再没有人提出祖制不可更改的话。殿内的场面一边倒，所有人都变成了十分赞成更改祖制。
一切都在裴复临的把控范围内。
怀帝没有说话。
裴复临在这当口轻巧站起身，作揖道：“父皇，儿臣以为，皇祖母所言极是，凡事需视情况而定，祖制一事，也可循循而改矣。”
许久，怀帝终于开了口，沉声道：“新岁新例，正直除夕，恰逢新时，应诸位爱卿之共意，朕决定，婚嫁一事废除过往祖制，不以父母之命为本，两情相悦亦为重。今日过后，子嗣虽不得缺，但妻妾之数需得定论，具体当如何，容后再议。”
“至于你。”
杜书行眼神坚毅：“陛下，臣子这辈子非裴诗韵不娶，还请陛下成全。”
怀帝缓缓道：“罢了，便允了。”
一场宴会一波三折，到后面，连陛下也没有了再继续下去的心力，匆匆散了。
宋乐宁得以略过了表演才艺的环节。
只是....到了现在，与表演才艺相比，有一件更难以解决的事情。
宴席结束，众人都在侍者的引领下有序的离开。
宋乐宁她们这些位置在里面的，离开的也比较晚。
已至夜幕，但往往各家待回去以后还会摆桌家宴，守岁到天亮迎接新年。
没过一会，主殿就空了。
裴诗韵终于正式与杜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