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行点了点头。
裴柏就这样离开了。
故华宫是太子殿下的宫殿,即便他只在一个偏殿,装点依然极其雅致。
杜书行却闷得没什么心情去看。
他在屋里里踱步几圈,时而停下,时而又继续走,走走停停,不曾休息。
杜书行闷在这处偏殿里,不停地去想研学那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仔细思索每一处细节,去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闹成如今这般模样。
想着想着,想到裴诗韵会因此哭上了好些日子,愈发觉得自己不是人。
公主最爱笑的性子,竟被他惹成了这样,都是他的错!
杜书行在屋内走来走去,在这当口想起了宋乐宁。
他记得公主与百越的质公主关系不错,等与太子殿下谈完了,他一定要抽空去与质公主也说上一会,拜托质公主能等公主回宫以后多劝慰劝慰。
正在此时,杜书行隐约听见一门之隔的屋外隐约在说什么公主、亲事。
杜书行顿了顿,心想:君子不得隔墙有耳,听取其他人的私密事,是为无礼。
他特意挑了离门口远些的椅子坐下,正准备再想想公主。
却发现门口的声音也跟着他的远去变大了些似的,即便他都坐得这般远了,竟还是能听见不少她们说的话。
而这一次,他很清楚地听见她们说太平公主去和亲几字。
太平公主?和亲?!
杜书行猛地站起来,把君子不得隔墙有耳,不得听其他人的私密事等狗屁话通通都抛在了脑后。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太平公主要和亲了?!、
杜书行忍了忍,再忍不住,快走几步,急忙拉开了门。
门口的两个小丫鬟似乎被唬到了,连忙跪下,恭敬地道:“请二少爷安。”
杜书行摆摆手让她们起来,急急询问,道:“方才你们说的话是何意?什么叫太平公主要和亲了?!”
两个丫鬟却是连忙又磕了个头,害怕地求饶,道:“奴婢玩忽职守了,求二少爷饶命。”
杜书行脑袋大了,声音在急怒之下扬高了些,恨声道:“我不与你们说这些,本少爷问,什么叫太平公主要和亲了?!”
两个丫鬟吓得更厉害,瑟瑟发抖不敢吭声。
杜书行气得心口疼,他想走出去,却马上被拦住。
丫鬟泪眼连连:“二少爷,还未等到太子殿下回来,您不能出去。”
杜书行顿了顿脚,觉得所有平稳的心被刚刚那简短的一句给闹成了惊涛骇浪,厉声道:“我最后问你一遍!太平公主要去和亲的消息从哪里得来的!再不说,当心我治你们乱嚼舌根的罪名!”
若真的是乱在背后说主子的坏话,真被抓了现行是要被割完舌头再处死的。
自元皇后去世起,宫里这些闲话被管得越发严了,再没谁敢这样乱嚼舌根的。
丫鬟“状似”惊慌失措地磕了磕头,吓得不断求饶。
杜书行道:“说!”
丫鬟总算支吾说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可怜地道:“奴婢也是从旁人那听来的,听闻...听闻公主及笄后,陛下有意让公主与北边一个小国和亲,若是...若是顺利的话,恐怕除夕就会有圣旨下来了。”
杜书行几乎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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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方人看不到的屋檐之上,裴复临与杜长恒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
在看到杜书行发脾气大声吼的时候,杜长恒啧啧感叹,道:“不曾想,我弟弟还能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他这弟弟,明明都是同样的父母养起来的,可他弟从小就与他不一样,或者说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很听话,很乖,说话做事永远都不出格,永远都温声细语。
标标准准的君子。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弟这副凶狠的狗崽子模样。
裴复临懒洋洋地道:“他该。”
前脚杜书行跟着裴柏离开,后脚杜长恒就跟上来了。
果真让他在屋檐找到了裴复临。
杜候府是坚定的太子党,杜长恒从小时候开始就跟在裴复临身边了,也算是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关系勉强称得上亲近二字。
不过是裴复临往往不太搭理人,通常都是他一个人小嘴叭叭。
杜长恒其实没太看懂底下的官司,问道:“诗韵要被陛下弄去和亲,当真?”
裴复临提起皇上脸色就恹下来,淡声道:“不知又被谁骗了,听说北匈奴有长生不老药,不惜把裴诗韵扔过去给自己换一个不知真假的药。”
他们这些孩子,裴晋央向来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除了利用,便只剩下两分愧疚。
希冀寄托于各种封号与赏赐来减轻这种愧疚感,但一遇到事关长生的事,他又会舍弃的比谁都快。
一边愧疚,一边又会在下一次伤害他们。
杜长恒蹙起眉尖,不说话了。
裴复临踹了他的小腿一脚,恹恹道:“你最好希望你的弟弟争些气,别掉我的链子。”
他是万不可能让裴诗韵嫁去匈奴的。
养起来的妹妹,不嫁便也罢,要嫁只能嫁自己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