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伐逐渐停息,夜却还在继续。
秋风肆意的吹刮着,承匡城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城头上,袁字旗已被砍倒烧毁,取而代之的是陈王那面威风八面的宗王大旗。这面王旗无论从材质还是规格上都要远胜袁绍的诸侯旗,迎着夜风王旗飒飒舞动,象征着承匡古城从此刻起正式易主。
“大王,现在袭往何处?”
“是直取郡府还是……”
古城下方,将军褚卫浑身是血,正神采奕奕的朝刘宠抱拳问话。
由于刘宠下令不收俘虏,故此七八百个丢下武具选择投降的守军自然就只剩死路一条。褚卫也参与了这场屠杀,他亲手斩死数十人,浓烈的血腥气息顿时唤醒了武人沉睡已久的斗志,此际褚卫只觉得手中长刀饥渴难耐,满心想要上阵搏杀。
“先夺睢县再取济阳,截断陈留与外界的联系,最后攻伐郡府及后边的封丘酸枣。”
瞧见麾下战将斗志高昂,刘宠面露欣慰之色,要是军兵将校们全都斗志昂扬,又何须担忧大事不成?
上下一心,君臣协力,他定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拯救这垂危的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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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上郡。
鼓声齐鸣,旌旗飘扬,密密麻麻的披甲兵卒行进在路上。
宽大平坦的官道上,屹立有并州方面派来的军士。这些并州军们面无表情的驻守在各自点位上,只要借道过路的凉州军不偏离预先规划的路线,他们便如围栏一般绝不会开口道出半句言语。
庄严肃穆的并州卫兵们,极大程度震撼到了西凉军卒。他们实在不知,既然无人监管,又何必如此郑重的站哨?
腰杆挺得那么直,是很累的!
有人赞叹有人不屑,有人沉思也有人轻笑。自打踏入并州境内,西凉军兵因为道旁哨卫引发
的议论就没停过。
“真是群傻子,分明没有将校督管,为何要站成这副模样?苦了自己还毫无好处,真是蠢笨!”
“确实,这会儿偷点懒也没啥,站得跟门神一样,也没好处啊……”
“诶,莫要再说了,好歹镇北将军借道给咱们平叛,干啥还要去非议人家下边的士兵?别丢咱凉州人的脸面。”
“军容严整,真不愧是虎贲之师!”
“都别说了,都别说了!”
然而小卒看不出门道,将校们又焉能不知这绝非无用之功?从站哨从日常中,就将纪律性彻底灌输入军兵的骨子里,那待到作战厮杀时,士兵们听到号令就会毫无犹豫立即做出响应。如此军队比起寻常部队,自然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后军,制止住麾下兵卒的议论,牛辅神情很是复杂,他望着那站姿笔挺的并州兵们,忍不住喃喃道:“练兵有道,真就是练兵有道啊!”
“真不知是如何训的,竟能将腰背挺得这般笔直,即便没有将领监督,士兵们也能如此自觉,镇北将军练兵有素啊!”
在左右亲卫的簇拥下,牛辅策马行于军阵中,他望着路旁站哨的并州卫兵,不管是嘴上还是心中都感慨万千。
难怪王耀能够战无不胜,坐拥纪律如此严明的强军,又岂可能战敗?
要是凉州军也如此,又哪里会……
“唉!”
叹息一声,牛辅神情低落。
早在数年前,那时王耀与岳丈董卓关系亲密,就曾数次劝谏岳丈从严治军。要是那时董卓听取了这建议,只怕这么多年下来,凉州军早就令行禁止了罢!
具有足够严明的军纪,又哪里会去掳掠百姓?而如果没有犯下那些残暴至极人神共愤的恶行,己方也绝不会沦落至今。
可笑董卓为头领,自己和一众同
僚为将校,非但没去约束下属,甚至还带头去搜刮民脂民膏,如此军纪岂能不崩坏?西凉军的名声又岂会好?被天下同恶、被天下诸侯联盟讨伐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自找的罢!
“真就是咎由自取,我等沦落至今,又能怪得了誰啊……”
望向前方那缓慢行驶的奢华车驾,牛辅脸色复杂。董卓作为他的恩相又作为他的岳丈,可以说自己能有今天,那全是靠董卓提携也不为过。牛辅不敢有异心,但这不妨碍他对前路感到忧愁。
董卓身体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按说不该如此,董卓作为武人又没有什么旧伤,眼下正值壮年,又哪里就到了体内千疮百孔的程度?可事实正是如此也由不得人不信。如今董卓浑身都是虚垮的肥肉,稍稍动两步便会汗流浃背,纵是已入凉爽的深秋,那虚汗依旧是止不住的冒出。作为对方最亲近的女婿,牛辅对董卓的情况很是了解,如果岳丈再不改正生活习惯,只怕都难活过明年的今天。
这绝非危言耸听,董卓暴食暴饮,每日无酒不欢,除此还有生食婴孩的习惯,这样的人,寿命又岂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