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早晨,宁王朱权站在大宁城墙上,望着下面黑压压的蒙古骑兵,心中充满了绝望。
这么多天过去了,吴祝生还是渺无音讯,松亭关的援军,似乎仍是那么遥不可及。如今的大宁城内,已经是油尽灯枯。城中的粮食、草料已经消耗殆尽,饥饿的军士甚至分食了饿死的战马。城中的草根、树皮也都被饥民蚕食,偌大的一座城池,连老鼠都没有剩下一只。
朱权知道,今天就是坤帖木儿发起总攻的日子,大宁城的生死存亡,就看这最后的一天。从昨天起,他就没有合眼,一直在安排大宁城的守备事宜,小心翼翼的分配着自己手中不多的兵力,尽量做到梯次配置,周全稳妥。他甚至还从捉襟见肘的部队中硬是抠出了三千多人,编成预备队,跟在自己身边随时调用。可以说,就算是朱元璋亲临、徐达在世,也会感慨朱权的安排已经基本做到了无懈可击。
眼下,已经把自己的职责完成到了极限的朱权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命运之神为这场生死之局敲响开始的钟声。
坤帖木儿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随着嘹亮的号角声响起,蒙古骑兵的方阵开始缓慢变阵,原本的正方形大阵开始按照负责进攻的方向变成了四个不同的队列,开始调整着前进的方向。
城墙上的朱权和其他将士一样,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虽然他前期打过不少大仗,胜仗,可那时候上有朱元璋的全局调配,下有九大塞王的牵制配合,基本上都是合围平推的顺风局。像今天这种巨大劣势之下,稍有不慎就要全盘皆输的硬仗死局,他也是第一次体验,心中也难免会紧张不已,甚至身体也开始不自觉的微微抖动了起来。
旁边的朱鉴看朱权的状态不对,连忙用手抓住了朱权的胳膊,低声道:“王爷,千万稳住心神,将士们可都靠您了,您胸有成竹,将士们才能有主心骨啊。”
这句话提醒了沉浸在紧张情绪中的朱权,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朝着朱鉴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状态没有问题。紧接着说出了这次决战的第一个命令:“通知城墙上的火器营,把枪炮药都压实了,里头的弹子都上好了,听我的号令,把蒙古人放近了再打!”说罢又回过头去,两眼紧盯着蒙古骑兵阵型的变化。
此时的蒙古骑兵已经完成了阵型的调配,四面旗帜下矗立着的蒙古精锐骑兵,脸上杀意显露无疑。但是现在还不是他们出战的时候,在军令官的呼喊声中,他们让开了巨大的缝隙,露出了自己阵型中央的弓箭手部队。手持蒙古硬弓的弓箭手们,熟练地弯弓搭箭,对准了大宁城的方向。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安静肃杀,除了风吹过草地的声音,连飞鸟都仿佛畏惧这里汇集的杀气,而没有出现在天空中。
突然,一枚响箭冲天而起,在空气中发出尖利的摩擦音。训练有素的蒙古弓箭手同时松开了自己手中的弓弦,上万只箭如同黑铁铸就的雨点,铺天盖地的朝着大宁城飞来。
朱权心中暗道:“来了!”随即朝周围大喊一声:“架盾!避箭!”
几千面生铁盾牌同时举起,遮蔽住了守城的将士们。飞箭如同瓢泼的暴雨一般打在盾牌上,产生的冲击力让举盾的士兵们胳膊生疼,不由得身子一阵踉跄,却仍是遁地咬牙,强行让自己的手紧紧抓住盾牌,不敢稍有放松,否则连同盾兵在内的十多人就要全部命丧黄泉。
这狂暴的箭雨竟是持续了七八轮之久,朱权被下落的箭击打在盾牌上的锐音激的血气上涌,头痛不已,在确定弓箭齐射已经结束后,这才在朱鉴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定了定自己的心神,连忙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在蒙古人不讲理的箭雨攻击下,大宁城内已是一片狼藉,除了在盾牌护佑下的士兵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已经被洞穿,连城内的树木都和刺猬一样,对着城外的方向密密麻麻地插着箭簇。
一些手脚慢了没来得及找到掩体的士兵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大街上和民房旁边,早已经被弓箭射的不成样子。
朱权叹了一口气,对着朱鉴说道:“尽快统计这一轮伤亡的情况,调集全城的大夫,救治伤者,能救活多少是多少,费用都由本王承担!”
朱鉴得令正要安排,城外的号角又响了,蒙古骑兵的四个方阵,动了!
随着铺天盖地的“huree”声,骑兵的马蹄卷起漫天尘埃,全副武装的蒙古骑兵挥舞着弯刀,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掩杀而来,正对着朱权的这一部分,大纛上赫然就是朵颜部的军旗!
朱权身边的忽剌班胡蓦地站起,瞪着遍布血丝的眼睛对着朱权说道:“王爷。。。。。。脱鲁忽察尔,叛徒。。。。混蛋,杀了我弟弟。。。我去,杀他。。报仇!”
朱权慌忙拦住忽剌班胡,说道:“孤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对面有十几万多人,我们这边只有两万多,你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吗?你再忍耐一下,只要我们这次能活下来,孤一定上奏皇上,亲自带兵帮你报仇,好不好?”说罢就示意周围的人拦住忽剌班胡,不让他做傻事。
忽剌班胡见自己被死死拉住,费了半天的劲儿都无法挣脱,只好气呼呼地坐在城墙上,和朱权继续观察蒙古骑兵的动向。
此刻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