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前程也有着另外的打算。
早点退休,带着姜玉婷去环游世界。当然,无论是哪种打算,钱是理想的根本。
对于这个社会,他有一点是确信无疑的: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万万不能。
在这之前,其实他并没什么担心,作为前世的金融大鳄,重生过来无非是再一次白手起家,一切轻车熟路。
但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些细节没有考虑进去。
自己创业那会儿,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无论是经济环境,还是政策风向,都是偏向于个体户的。
眼下则不同,还有着许多的条条框框需要去遵守,让自己束手束脚。
比如雇工问题。
雇工是政策的红线,相关文件明令禁止。
一想到这个,他就有些头大。
黄海军的事情倒是其次,关键是,石头这帮村里的小孩,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自己的雇工。
这么一来,自己雇人的问题就实锤了。真要是被有心人揪着不放,那自己就要被打上一错再错的惯犯标签。
这个问题,很严重。
白天的时候,他不想让三姐担心,所以把问题说的比较轻。到了晚上,就有些发愁。
想着想着,他想到了“傻子”瓜子。
傻子,叫做年广久,是个安徽人。炒瓜子,也炒出了雇工问题。
相传这人四十二岁的时候,炒瓜子炒出了口碑,最多的时候,一天可以卖出两千甚至三千斤瓜子。
忙不过来的时候,就陆陆续续请了一些无业游民来帮忙,到了后来,有了固定的十二个帮工。说是帮工,也就是雇工。同样涉及到了雇工问题。
既然是雇工,那在大众眼中,就存在着剥削问题。
可是傻子怎么会剥削呢?
这个年广久,平生只会写五个字,分别是自己的名字,“年广久”还有就是“同乙”。
他七岁在大街上捡烟头为生,九岁当童工学经商。十三岁,接手父亲的水果摊,勉强度日,维持着生计。
这样的一份履历,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底层穷苦人民。
这样的人,雇佣劳工,算不算剥削呢?
李前程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沉积了几十年的记忆也浮上心头。
无独有偶,上述情况的个体户,在全国应该已经出现了成百上千人。雇工的问题,不仅困扰着他,也困扰着高层。
这和社会意识形态有冲突,不仅是民生问题,也是政策问题。
他想起来,直到一九八一年前后,傻子瓜子的事情才有了初步的定论,上面认为,年久广是跨队承包。
本着多劳多得的原则,他的收入比别人高,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所以不存在剥削。
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定论,并为完全尘埃落定。整个八十年代,雇工的问题,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得到解决。
直到一九八八年的十二月份上下,雇工与剥削的概念,才确定了一个清晰的概念。
简单而言,就是还要再等上一年,雇佣劳工才能算是正当经商行为。
但李前程能得到那个时候么?
显然不能。
经商比得上是快,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赚头,后面跟风的人,甚至连口汤都喝不上,根本就没有搞头。
李前程清晰的记得,从自由经济改革开始,也就是今年的十二月份,随着江浙一带,作为工商个体户试点城市的开启,全国上下的个体工商业将会迎来一波爆炸式发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批有头脑的商人开始崛起,然后蔓延至其余的各个行业。
他当年就是乘着这股改革的春风,赚到的第一桶金。
回想起来,如果当初能够有足够多的信息和渠道,那第一桶金,应该会来的更加轻松。
总之,经济体制改革,这是一道起跑线,无论如何,不能落后于人,一定要抢得一个先手!
想到这里,李前程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黄海军,石头等人的问题,首先不能张扬,其次要妥善处理,避免被有心人利用,自己在阴沟里翻船。
仔细琢磨了片刻。
他眼前一亮,想到了变通之法。
全国工商局明令禁止雇工,但却没有禁止合作。
那我就以合作的名义,去规范黄海军和石头等人的接触。不过是换了个名头而已,其余的一切照旧。
当然,既然是合作,那么酬劳,就不能再以发工资的形式,而因为以分红的说法来进行。
反正,上面也认可,多劳多得。那我比他们拿得多,也是没有争议的。该给他们多少,还给他们多少。这个不变……
“嗯……”
姜玉婷此时翻了个身,压在了丈夫的身上,呓语了一声,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还没睡啊……”
“马上就睡。”
李前程将老婆往旁边推了推,替她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被单。心中的担忧放缓了下来,继续考虑着后续。
用合作的关系替代雇佣,用分红的方式替代薪酬。
这方法十分可行。
但还是得低调一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