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袅袅千万里,青山薄雾环绕,玄霜观后的竹林细雨缠绵。
睡梦中她又看不见眼前之人的面容,“这瓷盏的颜色我最喜欢啦,阿珩你知道吗?在我们那儿有首歌也是唱这种颜色的,很好听哦,其中有一句话上文叫做天青色的烟雨,就是描绘汝窑的色度,朴素而有雨过天青云破处,只是这首歌的名字不叫汝窑罢了。”
雨过天晴之后,阳光洒下斑驳的竹影投向瓷盏细微的裂纹,青如天,面如玉。
那人在停下了正在练习的长剑,望着她手中的如心杯,笑意斐然,薄唇翕动,“那接下来的一句的是什么?”
“还有一句是,我唱给你听哦。”
她对着他的吹气耳朵低喃到:“而我在等你。”
“阿意,我一直都在等你。”
山岚之风,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玄霜观,潭柘寺,池州,我的阿意,我们所有的回忆你什么都忘了,可我却什么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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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半夜惊醒的林意望着湿冷的枕巾不得不回忆今日之事,虽然众臣也觉得是太子的反叛,可太奇怪了,齐璟的气定神闲还有慕容婉玲的战队足以说明太子的叛变只怕齐璟计策当中的一环。
真正的计谋者,怕是把自己也设计进去了。
在整场事变之中故意受伤,毫无还手之力的的宣王殿下,只怕是这幕后真正的操盘手。
洗尘散价值千金,那些文臣喝了也就罢了,云翦身经百战怎么会喝不出来,除非...除非他事先知道。
混乱中,她记起那舞姬的样子,那舞姬确实是齐宇人在兴安城开的的乐坊之中的人。
齐宇插手兴安城的舞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一次御前献舞是齐宇经手办的,他怎么不会用自己的人呢。
可只是这行刺未必就是齐宇的旨意了。
她知晓齐宇在太子之位蠢蠢欲动,三番五次与齐璟政见不合,先是曲州治水又是地方节度使任人方面皆发生过争执。
所以齐宇若是有危难,自然不会顾及手足之情,直接送齐璟下地狱。
可他低估了齐璟,不受宠的皇子怎么可能数月间成为朝中权臣,又轻而易举获得平帝的信任。
平帝素来不喜太子,齐宇性格暴戾又极为乖张,先皇后去世的早,若不是有慕容家撑腰,他的这个太子之位只怕早就易主了。
宫城内一共就三个皇子,太子齐宇已亡,宣王齐璟如今颇得圣心,幼子齐斐还是个吃糖葫芦的年纪,泰宁殿的这场变故,这招怕是与其说是引蛇出洞倒不如说是早有预谋,只怕太子怕是被他们逼出来的不得不反。
舞姬不过一个诱饵,齐璟要做的就是逼齐宇做自己一直想却不敢做的事情。
“慕容将军早就在昨日向朕禀告你齐宇有异动,今日之事,若不是朕收到的密报,只怕被你逼的连这个皇帝也当不成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脑海中不断回响平帝所说之事情,舞姬献舞,意欲行刺,审问之时爆出齐宇的名字,计谋不成却自尽。
如果事情进展至这一步,齐宇最多被平帝所怀疑,齐璟弄不好还会引火上身。
所以这时后武将若觉身无力,自是会奇怪,因为将舞姬制服之人便是齐宇。
齐宇一直在培养自己势力,可惜他自矜功伐,做的太明显了。
身为太子,齐宇本来就有东宫武卫,他数月的扩充难免令人诟病。
且兴安城的军队分为南军与北军,南军负责城外与城门守卫,北军之中的朱雀门禁军护卫皇城,神龙军则是皇帝的近卫军。
泰宁宫宫变之时她瞧不见的朱雀门禁军正是上午被齐宇派去皇城之外巡视。
齐宇的母亲,庄远皇后的母亲就就是慕容大将军的嫡女。
齐宇虽是个庸才,可背靠慕容家这颗大树,浑浑噩噩了这么几十年。自视甚高的形式做派下又卷入了前几年的魏府的贪墨案,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可平帝,虽然表面上沉浸炼丹数十载,可朝中大权从不曾旁落。
云家执掌朝政这些年,若不是做事说话处处称帝王之意,恐怕也不会在中书令位置上如此之久。
她猜平帝恶太子已久,之所以不肯动的原因一是太子背后有慕容家的支持,二是太子到底无大过。
皇帝在慕容皇后故去之后,便再无纳过新后了。
慕容皇后在世之时一直以贤良闻名,慕容家又声望颇高,这也就是为何即使皇帝已经明面上表示对齐宇的不悦,齐宇,朝中大臣也并不轻易提议废储。
可今晚所发生之事昭告着齐宇已败,皇幼子齐斐还是个孩童,只怕这大靖以后的天下归谁这些文臣武将心中已经有了较量。
就算齐璟有多想取代齐宇成为大靖的太子,就算刀剑架在脖颈之上,他也不能直接对自己的哥哥出手。
太子要残杀手足,而婢女为保全自己性命,用暗器刺死了太子,保全了自己和宣王的性命,多好的故事。
林意不敢再多去询问齐璟,她不知道如果江珩没有故意让她避开舞姬行刺,她会不会被齐璟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