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鱼肚白色的天空刚露出些光亮,刘陵已起身洗漱。
他慢慢走到水渠边,身上每一块筋骨都扯得生痛,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巾打湿,避开脸上的伤处轻轻擦拭。
看见自己这副德性,窈窈恐怕又要红了眼。他用冰冷的水敷在伤处,期望能减轻一些血肿,免得让王琬见了担心。
“听说那中郎将今日都起不了身。”一个士兵见他过来,踮着脚凑到跟前告诉他,神情兴奋而赞赏。
刘陵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薛渊那几拳够他好受的。
换上衣衫,牵着马匹,刘陵一瘸一拐地出了营地。
“哎,吃汤饼不?”薛渊远远瞧见他,出声打招呼。
刘陵慢慢回过头去,见对方脸上露着淡淡的微笑。
他怎的突然对我如此和善?莫非想借机接近我,探听我的身份?
刘陵皱了皱眉头,摇头回道:“今日有事,改天吧。”
“少将军,你不是觉得他身份可疑?还让属下们多提防着他么?”一名副将见他态度突然转变,有些疑惑不解。
薛渊唾道:“老子瞧他这几日行径倒真像是条汉子……“他手指了指刘陵的背影:”查,继续给我查!我还不信摸不清他的底细!“
而刘陵早已自顾自走远,经过一处花田,见那蔷薇花开得正好,心中一动,下了马向农家走去。
过了片刻,他握着几束蔷薇满心欢喜地回到马上。
窈窈最是爱花,见了这蔷薇,定会高兴。
“窈窈,我为你折一辈子的花可好?”少年刘景行面若冠玉,将手中的桃花探到王琬的下颚附近,用娇嫩的花瓣轻轻骚弄着她的小脸。
那时的王琬尚不懂男女之情,只是觉得花香诱人,忍不住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桃花,细细把玩了起来:“景行哥哥折的花就是好看。”
“一辈子哦?可不能食言!”她抬头冲着刘陵露出明媚的笑容。
好,一辈子,绝不食言。
刘陵看着蔷薇上凝聚的露水,柔情从心头缠绕至眉尖。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花上,心中又一直牵挂着王琬,竟未看见远处向他挥手之人。
“小姐,萧公子似乎没看见咱们。”坐在马车里的郭姒听丫鬟如此说,秀眉一挑,责怪道:“让你手再伸长些,声音再大些……”
丫鬟瘪瘪嘴,不敢反驳。
“去看看他去往何处?让马车跟上。”
“小姐,我们不去药铺了?”
“近日事情太多,新来的一批药材还未分好,这些天先停一停吧。”车帘后的郭姒似乎对自家铺子并不上心,她只想知道刘陵为何手捧鲜花,看他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煦。
客栈楼上,王琬正翘首以盼。
“洛水你下去看看,为何景行哥哥还未来?”
“郡主,你这天不亮就在窗口等着……”洛水逗弄她道:“若是郡王知道你如此心急,只怕昨夜便宿在客栈了。”
还不是你这个坏丫头,把景行哥哥给吓跑了。王琬瞪了她一眼,洛水不知内情,只当她被自己说得害羞了。
“我这就下去看看,郡主你可还要用些早膳?”洛水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去。
“我等景行哥哥来了一起用。”王琬双手撑在窗棂上,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尚未束起的长发随风散开,粉白的中衣外罩了件白纱袍,翩翩而舞,仙姿卓然,少女俏丽的模样引来许多过路人的注目。
“春扶云鬓摇,花羞玉颈仰。俏笑顾盼兮,十里为红妆。”一人痴痴凝望着窗前的王琬。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人耻笑他。
刘陵听见众人笑语,抬头看去。
王琬也瞧见了他,拼命挥动着双臂。
刘陵又气又急,连忙下了马冲上楼去,进了房便一把将她搂回屋中:“若是不小心跌落下去,可如何是好?”
王琬抿嘴一笑,眼睛亮闪闪看向他:“有你在,接住我便是。”
她瞧见刘陵脸上的痕迹,大惊问道:“昨日回去还好好的!”
刘陵一把握住她探出的手,回道:“和营中弟兄比试时失了轻重。”
“薛渊干的?”她想来想去只有薛渊身手还过得去。
刘陵笑了笑,说道:“他倒是帮我的。”
此话一出,王琬顿时猜出了那人是谁,怒道:“他是有病么?他什么身份敢如此对你?”
刘陵赶紧劝道:“他比我伤得还重呢,想来这几日都不会寻我们麻烦。”
见她仍旧有些忿忿不平,刘陵将她被风吹散的秀发慢慢拢到身后:“今日太守、渔阳令还有校尉都会到,你……”他原是想叮嘱她不用惊慌,但一见她轻松的模样,又想起她大摇大摆走进未央宫宣室殿时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我差点忘记了……”他笑了笑:“三公九卿面前,你也敢拉着陛下回书房教你书画……”
“那时年幼无知,如今窈窈可是胆小鬼,见了那些白胡子大人,可是会吓得瑟瑟发抖呢。”她突然皱着小脸,装成无辜可怜的小白兔。
“你别气坏那些大人才是。”刘陵嗔道。
“郡王,你跑得真快啊!”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