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理,卢雁依如今住在晋王府上无名无份,毫无道理。
更遑论要在此以主人的身份待客?
对郭佩兰来说,她如今虽是认祖归宗,有了定远将军府这么大一个靠山。但骨子里,那些十多年来养成的谨小慎微仍是刻进了骨子里。
如此疯狂的举动,比卢雁依住进晋王府更惊世骇俗。
卢雁依却无所畏惧。
重活一世,她若仍是循规蹈矩,岂不是浪费了老天的恩赐?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不如肆无忌惮。
名声是什么?能吃还是能用?
人活着,他人的目光哪有自己活得舒爽自在更重要。
而对秦牧原而言,只要是卢雁依想做的事,哪怕是天上的星星都想要替她摘下来,何况只是一个区区宴饮。
于是,以崔玉瑶为首的京中贵女们都收到了卢雁依的请帖。
崔府。
七八名贵女聚在后花园的小亭里,她们的手中无一例外地都拿着那张从晋王府发出来的请帖。
请帖价值不菲,用打造的轻薄如纸的金片进行镂空,内衬的杏花笺上写着被邀请人的名字地点,落款却是卢雁依。
几人看着落款,恨得眼睛都红了,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崔姐姐,她是什么意思?还没嫁呢,真当自己是王府女主人了?!”
“对,太不要脸了!”
“居然连个由头都不写,看不起我们?”
在京中,大小宴会不断,却都有个好听的名字或由头。如赏花宴、诗会、接风宴、白日宴等等,红白喜事自不必提。
但在这张请柬上,只写着赴宴,连缘由都不给一个。
“元瑶,我看她没安好心。”一名年纪略长的贵女沉吟片刻,“不如我们都不去,让她落空才好。”
“对,对!我们不去!”
“什么宴会?我跟她又不相熟,这个请帖也发得莫名其妙。”
众女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她们都不想去。
她们身份高贵,都是在各种场合见过秦牧原的人。少女怀春,何况秦牧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且能力超群。那种种冷酷的名声,在她们眼里,更替他增添了神秘的魅力。
要说谁对秦牧原没一点淑女之思,那都是骗人的。
以她们的身份地位,谁都有可能成为晋王妃。因此,当秦牧原求娶卢雁依的消息一传出,众女除了不敢置信外,也都默契地同仇敌忾起来。
在千秋宴上如此,散布谣言时也如此。
改变不了事实,也不想让卢雁依好过。最好是让天家厌弃,阻止卢雁依嫁入晋王府,这才是她们的真实目的。
“不去?”
崔玉瑶死死地攥住金色请柬,将轻薄的镂空金片捏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
“若是不去,第二日就立刻会有人说我们怕了卢雁依。”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了众女一圈,“你们以为,她真就没有后手?”
“郭家那个新认回来的宫女,就是她的马前卒!”崔玉瑶恨得咬牙切齿。
“那可不行!”众女一听就炸了,她们什么身份,谁会怕一个出身低的商贾之女?
“一个宴会罢了,我倒想看看,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崔玉瑶昂着头道,“总不能露了怯,惹人笑话。”
十日后,便是卢雁依在晋王府设宴的日子。
众女赴宴的时间,比约定好的更早一些。她们故意如此,想要给卢雁依一个措手不及。
只不过,卢雁依既然设宴,就把种种可能性都已经考虑周到。
这个宴会,她以闺中聚会的名义,请的全是与她同龄的京城贵女,并未邀请长辈,只是一个小范围的饮宴。
夏日炎炎,晋王府荷花池旁的凉亭里却凉风徐徐。
冒着冷气的冰盆高高地架在亭中四角,缀着珍珠流苏的白色纱帘随风飘扬。案几上的冰鉴中摆满了应季的瓜果,更有用碎冰和荔枝捣碎后做成的冰镇荔枝冻,供人随意取用。
崔玉瑶压住眼里的羡慕,不动声色地入了座。
其余贵女纷纷交换着眼神,心道:传言非虚,晋王府果真大手笔!夏日用冰,在权贵世家中很常见,但像眼下这般气派的,也只有皇家才能有如此排场。
不过,她们当然不能让卢雁依得意。心里嫉妒万分,面上却都要拿捏住。
郭佩兰坐在卢雁依身侧,将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暗暗发笑。
当所有人坐下后,崔玉瑶率先发难:“卢雁依,今儿不年不节,你请我们来是为什么?作诗吗?我怕你不会。”
宴会上没有长辈,更没有能压她一头的长公主,崔玉瑶无所顾忌。
众女笑了起来,其中一人道:“崔姐姐你不能这样说。九姑娘不会做诗,但打算盘一定比我们厉害。”
这是明晃晃的讥讽卢雁依出身商贾,其中贵女尽皆哄笑起来。
崔玉瑶神色淡淡的,心道:卢雁依以为有晋王府做依仗,只请了郭佩兰一人替她说话,未免太过托大。不过这样更好,不论她是什么目的,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她都讨不得好去。
卢雁依轻轻一笑,语带讥诮道:“原来,在座各位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