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碎了云朵,飘下砂糖般的雪花。
沈慕琼站在屋檐下,看着纷纷扬扬的落雪,一筹莫展。
她觉得自己问了个寂寞。
“现在,除了知道他是王家的大哥王玉堂之外,还知道他上山之前总是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以及上山之后,被咬之前,身旁还有一个男子……”她仍旧抱着李泽递过来的暖炉,摇了摇头,“这其实和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老虎也会食人,这并不能作为这件事和妖怪有关的证据。
反而是这个王玉堂自己,脑袋没了还能行动自如,这倒是离了大谱。
“上一个这么嚣张的,还是刑天呢。”沈慕琼尬笑一声,“可人家刑天本就是神族。”
她哈了一口气,尝试打破冬日中所有的无趣:“老虎和女人,王玉堂和那个逃命的男子,这之间的联系薄弱到让人根本无法串在一起。说是一组事件,却又更像是独立的两件事。”
“不能带着预设去看案子。”一旁的李泽忽然开口,“这是你教我的。”
带着预设去分析案件的时候,看谁都像是凶手,从谁的出发点,都能扯到案件上。
这种时候最容易冤枉好人。
他向着屋檐外伸出手,飞扬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那手纤长白皙,一点瞧不出是握剑的手。
兴许上一次李泽若是没有遇到沈慕琼,可能就只是大梁养尊处优的世子,永远都没机会亲手握剑。
“既然不能确定是不是属于咒禁院管辖,那么山上老虎一事,青州典狱司来负责,咒禁院负责调查无头一事,如何?”沈慕琼询道。
李泽感受着手心里冰凉的触感,一把握紧了雪花。
他笑着看向沈慕琼:“甚好。”
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沈慕琼挑眉:“……切记,不能追老虎。”
“嗯。”李泽点头,“不追。”
沈慕琼望着他,忽而阴悄悄地笑起:“不愧是我收的徒儿,听话。”
李泽的面容僵了一下。
见状,沈慕琼脚底抹油,转身就准备开溜,结果一步还没走出,李泽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猛然一扯。
沈慕琼显然没料到,脚下一个踉跄,脸差点撞上他的胸膛。
落雪簌簌,屋檐下,李泽仍旧没有放手。
沈慕琼诧异抬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唇角带笑,俯身瞧着沈慕琼惊讶的模样,带着些许气声,凑在她耳旁:“那可有点麻烦,我这人特别喜欢以下犯上。”
说完,慢慢松开了沈慕琼的手腕,笑着后退转身,先走出了医馆后院。
沈慕琼有点发懵,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第二日,沈慕琼刚准备往王玉堂的家宅去,迈出府衙大门,就迎面遇上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男人,口中一边喊着“大人救我”,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沈慕琼一个侧身,与他擦肩而过,他正好被门槛绊倒,啪的一声脸着地。
看那蜷缩的样子,是有点疼啊。
“怎么了?”沈慕琼弯着腰,诧异地问,“跑这么急,有人追你么?”
听到这话,地上的男人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身后空空荡荡的街道:“老虎!老虎追我啊!”
又是老虎?
沈慕琼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三三两两的行人,什么也没瞧见。
“哪来的老虎?”她不解。
“就山上,山上虎神发威了,它昨天就想吃了我,幸好我机智……”男人愣了一下,卡住了话音,立马又跪地求饶起来,“大人救我啊!”
门口这一番动静,把李泽和赵青尽都惊动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书生模样的男人,拼命给沈慕琼叩头求救的场面。
李泽蹙眉,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好好说。”
他话音冰冷,把男人镇愣住了一瞬。
下一秒,他神情更加扭曲,声音还高了不少:“好好说不了!虎神发威了,它说不定什么时间就要来吃我了啊!”
李泽点了下头:“嗯,我发威比虎神可怕。”说完,他看了一眼石江,“带过去。”
一旁石江袖子一撸,上前两步,马步一扎,直接把人抗在肩头,向着府衙二堂的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李泽口气才和缓了不少,他看向沈慕琼,话音带着深沉的关切:“没事吧?他有伤了你么?”
“没……”
不等沈慕琼说完,赵青尽先一步抢了话:“你担心错人了,你该担心一下那个被抗走的家伙,他要是能有那伤了沈慕琼的本事,那不知道得是什么级别的大罗神仙。”
门口,李泽看着他,拧着眉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慕琼呢?她一个姑娘家,到底比不过男人。赵大人是神仙,本就实力强大,可我与她,一个凡人,一个不能反击只能挨打的女子,如此弱势,怎能视而不见?”
赵青尽的嗓音都颤抖了:“……凡人?女子?”
一个把妖怪打得嗷嗷直叫,为求活命投案自首的凡人?
和一个使出全力,能把对方族谱都灭干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