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堤决堤之后,裴彦卿连同其他百姓全都被卷进了泥沙当中,裴彦卿以为自己这一遭必死无疑,没想到那一天的运气足够好,适逢难民在山中挖野菜,见他横于岩石之上,便把他给救了下来,裴彦卿修养了三日,身体一有所好转便重新投入救灾的工作当中。
宋好泣不成声,怨他没有早点传信回京,害得她平白伤心了这么久,可是一想到他才刚死里逃生,她又舍不得骂他,只抱着她哭个不停。
同僚还有百姓都在,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投向这边来,裴彦卿想了一想,决定先把妻子安顿好,于是回头看向身后不远之处正在看热闹的同僚,同僚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挥挥手让他走了,自己则组织百姓继续修整堤坝,应对下一次暴雨。
“肚子饿了吧,我拿些面饼给你吃。”裴彦卿将宋好带回自己的木屋当中,此地艰难,木屋也就是个挡雨的地方而已,根本挡不了山风,坐在木屋当中之时,耳边尽是呼呼的山风。
宋好摇头。
裴彦卿所指的面饼就摆在一张捡漏的案桌之上,黑乎乎的,若非他在说话之时投去目光,她根本就认不出那玩意儿就是面饼。
“你先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明日我便托冯让找几个人送你回京。”
裴彦卿道。
冯让便是先前那个被宋好忽视,随后又一劲儿看他热闹的同僚。
“你要送我走?”宋好的眼泪还挂在面颊之上,眸中尽是不可置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便要送我走了?”
“这里危险重重,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裴彦卿也舍不得她,但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把她留在一个饭都不够吃的地方,“你先回京,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他眼神躲闪。
今年不知是怎么了,雨总也不也会停,地里好不容易种上粮食,大雨一来,又什么都没了。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不会回去的!”宋好目光坚定,“自我决定南下那时起,我便没有想过还要回去,这里还有这么多人,他们都可以过得好好的,我为何不能?你放心,我不是过来给你添乱的,我也想出一份力!”
这一路上,她见识了太多的悲惨之景,早在很久之前,她便已做好决定了,若是真的找不到裴彦卿,她便投身于救治灾难当中,算是完成他未了的事业,也算给自己找到一点寄托。
“好好……”裴彦卿欲言又止。
“不必说了。”宋好道,“当务之急是要帮助大家恢复生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携手回京。”
裴彦卿不肯轻易妥协,只看着她,也不表态,正是僵持不下之际,冯让过来了,象征性的敲了敲根本不能遮挡视线的木门。
裴彦卿给他二人做了个介绍,毕竟是他的同僚,宋好不好继续板着张脸,勉强扯出个笑容,行了一礼。
冯让是个不拘小节之人,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直奔主题。
“裴兄,地里的粮食还有三个月才长成,我们的粮食却只能吃撑到下个月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朝廷一开始还会拨下粮食,然而难民实在是太多了,顾得了这头便顾不上那头,聚居在这里的人原本都是流民,为了活命,不是互相残杀就是烧杀抢掠,裴彦卿和冯让好不容易才给他们寻了一处安身之所,这要是再次陷入粮食危机当中,所有的努力就毁于一旦了。
宋好道:“我在来的路上,发现隔壁几个县的百姓的生活还算富足,不如先与他们借上一点,等到收成了再还回去。”
“能想的法子我们都想过了,要是这么轻易就能借到粮食,大家也就不会过得如此艰苦了。”冯让叹了口气。
朝廷能做的有限,百姓看不到希望,纷纷投靠世家大族,圈地生活,他们两人明面上顶着朝廷官员的头衔,实际上什么实权也没有,那些个世家大族一看到他们就觉得晦气,逃得远远的,被缠得烦了,干脆便拿几袋面饼打发人。
“再过一过时间,野果便长成了,到时你我就带百姓山上采摘野果,制成便于保存的果干,应能支撑一段时间……”
裴彦卿眸色沉沉。
眼下也就只有如此了。
也不知道这个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野果能不能经得住暴风雨的摧残。
宋好突然想起一件事,着急道:“我曾听得人说,附近的海盐很是丰盛,他们不肯借粮,生意总是要做的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贸易使得人人受益。
宋好就不信了,她把利益摆上桌之后,那些人还忍得住不出手。
“生意?”冯让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方面,是以有些诧异,也有些担心,“世家大族大多可以自给自足,他们愿意另外倒腾吗?”
“成与不成,还得看怎么说,别的事我不敢保证,但这一方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宋好信心满满,“明儿天亮,我便到各个州县游说,寻求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