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英看得出神,总觉得信上的笔记也有些似曾相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甭管是谁送来的,总归是确定了裴公子的安危,既然裴公子无事,宋好便不用南下了。”沈如玉抢过信件,她还是想把人留下。
对于宋好来说,这封信确实是给了她生机,然而这并不足以让她改变计划,不论裴彦卿有没有事,她都要南下。
“你还是要走?”
沈如玉和柳元英都不太能接受。
“这人费心思把信送来,就是为了不让你担心的,你执意要去,万一找不到裴公子怎么办?万一我们联系不上你了,又该如何?”
“你若实在是放心不下,大可以着人送信过去,想法子与他联系上就是,何必亲自跑一趟,此去山高路远,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了!”
沈如玉和柳元英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也不肯同意,话到最后,竟心照不宣的起了强行把人留下的心思,然而宋好意志坚定,不管她们如何劝说都没有用,她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体养好,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留下一封信件,带够足够的银子之后便出发了。
沈如玉和柳元英看到信件之时,她已乘着马车出城,来到了十里之外的地方。
越往南走,环境便越差,拦路抢劫的事情时有发生,安全起见,宋好不得不弃了马车,换上一身破烂的衣裳,乔装成难民,以此躲过山匪的劫杀。
将要到裴彦卿所辖的鱼县之时,一个携带万贯家产上路的富商被山匪盯住,将其团团围在山沟当中,宋好不慎走入劫匪的包围圈中,差一点也被斩于刀下,好在她身上那身破烂的衣裳暴露了她“灾民”的身份,同样是灾民出身的劫匪没有急于将她斩杀,而是问她要不要入伙。
宋好穿着男装,头上脸上尽是泥泞,看起来就是一个瘦弱的小子,也正是因此,劫匪才问她要不要入伙,而不是直接把她带到山上当压寨夫人。
面对劫匪发出的邀请,宋好连连摇头,只说自己还要寻亲,日后再来投靠,劫匪听了,大方的给了几个铜板,全当是入伙费了。
经此一事之后,宋好更为小心谨慎了,每到一个地方便先打听附近有没有劫匪。
到了鱼县县内,县里已经人去楼空,除了尸体再也找不出一个活人,空气当中尽是尸臭味,未免感染病毒,宋好不得不扯下一片衣角,用以蒙面。
宋好跑了好几个官邸,都没有找到裴彦卿存在的痕迹。宋好精疲力尽,暂时留宿在无人打理的官邸当中,隔天天还未亮,她便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才刚睁开眼,面前突然现出来一张狰狞的脸,宋好吓得魂都飞了,赶在对方扑过来之前滚落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出了十几步远。
好在对方的目的不是在她,而是在她的包袱当中的干料之上,这人急切的翻出干粮,一股脑的往嘴里塞,她的眼里泛着血丝,手上还有牙缝当中都残留着血肉的残渣,身上所散发的味道与街道两旁的腐肉味一模一样,意识到这人曾经做下什么事,宋好胃里一阵翻涌,控制不住的干呕了几声。
这人很快就把三天的干粮全都吃完了,仍觉得意犹未尽,两眼发光的盯着宋好,宋好一阵头皮发麻,一口气跑出了几里外的地方。
此时天已大亮,宋好瘫倒在河边,河水哗啦啦的流着,阳光洒在河面之上,泛起阵阵的盈光,山中遭受洪水的冲刷,不少树木被连根冲倒,泥土的芳香冲出地面,同样冲走了萦绕在她周身的腐烂味。
宋好简单的洗了个脸,仰面倒在河边,天上的艳阳照得她睁不开眼。
鱼县已经变成了这样,裴彦卿还会不会留在这里?
如若不在,他又能去哪里?
江南这么大,她还能找得到他吗?
意识越来越昏沉,宋好抵挡不了疲惫,眼皮抬了几下也没抬起来,就这么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沙沙沙的声音,宋好猛的睁开眼,目之所及是一双草鞋,那沙沙沙的声音正是草鞋踩在草地之上发出的声音。
有人来了!!
宋好心惊肉跳,一骨碌爬起来,只见前方站着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老汉的脸上挂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此时此刻,那两颗眼珠子正动也不动的盯着她。
宋好吓得口干舌燥不敢呼吸,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的道:“我、我是来寻亲的……”
若是对方一有异动,她就跳入水中。
宋好想。
谢天谢地,这人不是山匪,也对人肉没有兴趣,他只是偶然路过,看到河边躺着个人之后便过来了。
确定对方没有恶意,宋好这才鼓起勇气,问道:“大叔,你可听说过裴彦卿?他是朝廷派来的治水官员,前些日子,还有人说他被洪水冲走……”
宋好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眸也垂了下去。
进步鱼县境内之后,她便没见过可以交流的人了,眼前这个老汉还是第一个。
出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