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秦琴再一次进宫,本来是去看慧贵妃的一双儿女的。
不知道怎么的,顺武帝就跑来了,见了面,笑盈盈地说:“秦琴,你可真的是苏杨那老小子的克星。你是怎么想到要去告苏复的?朕这十几年来,从没见过苏杨那样的气急败坏!”
苏杨,就是苏首辅的大名了。
从前顺武帝人前人后,从不连名带姓叫他的。
这个称呼变化,很微妙呢……
秦琴假装没听见,笑着说:“皇上这话说得,倒不如问问苏复怎么好端端的要跑来干那事儿。把我给吓坏了!”
慧贵妃在旁边,鸡啄米似的猛点头:“是啊。是啊。我听说了,也觉得好可怕。就连秦郡主这么飒爽有力的女子,也险些被非礼……京城里的治安,得好生整顿了!”
一言提醒了顺武帝,顺武帝抬头对跟来的言官道:“记下来。确实要好生排查整顿一番。把朝廷敕封的郡主都给非礼了,那些不住人的破院啊,躺满了乞丐的穷巷啊什么的,要让底下的人去清理了。”
言官洋洋洒洒记录着。
慧贵妃看着秦琴,暧昧地笑:“你魅力好大呢。”
秦琴撇撇嘴,说:“娘娘快不要再提了。这是耻辱。我是豁得出脸面去,不愿意吃亏,当时热血上头,就去告官了。总算我比较走运,那个林府尹顶住了,也算秉公办理。”
说到这里,顺武帝一敛面容,屏退了左右。
跟慧贵妃和秦琴坐到一桌上,皇帝两手交叠着,垂眼深思,说:“林先佐官小职微,但位置极要害。所以苏扬多年不曾提拔他——他就是需要在应天府这种地方,留着自己的人。”
慧贵妃很快地接了下去:“那么,现在林先佐也开始不听苏首辅的话了,还打了苏复。这意味着,苏扬已经失去了对手下们的控制了?”
“没错!”顺武帝扬声道,“慧妃,朕就是爱你如此聪明伶俐!”
!。
慧贵妃低下头去,娇羞一笑。
秦琴:“……”
狗粮,有点过多了哈。
顺武帝高声说:“现在只是一条裂缝……但,假以时日,裂缝就会崩成大洞。土崩瓦解,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一点,又是秦琴这个福气女将立的功劳啊。”
秦琴忙摆手谦虚:“哪里哪里,原来皇上您是这么个意思啊!呵呵,我啥也不懂的……”
看她一脸懵懂的模样,还带着几分乡下人的朴实,顺武帝越发开心:“你不懂就好。反正,你两口子都是朕的福星!”
顺武帝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苏首辅的势力如今出了裂缝,他抓紧机会,分散打击,收罗羽翼,把多年来旁落的大权牢牢拉回自己手中。
顺武帝一走,慧贵妃看着秦琴,脸上还是笑着,却是意味深长的:“别装憨憨了啊。皇上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么?”
秦琴吐了吐舌头,说:“我这也是学坏了。学会了投其所好了。不过这不好吗?”
慧贵妃笑吟吟地瞥了她一眼,“好,好得很。幸亏你是我朋友,真的。”
秦琴耸肩:“不怕得罪说一句……要做我的朋友,也挺难的。”
慧贵妃并不生气,说:“本来有本事的人就有脾气的。这一回也是你较真了,还真的把苏复给告到了。他这人……算是彻底毁了。从前多高洁,现在反噬就多厉害。你也算是舍得一身剐,把苏家最后的希望给掐灭了!”
说到这里,她给秦琴比了个大拇哥。
秦琴托着腮帮子,说:“最后的希望?东宫那位呢?”
慧贵妃说:“东宫里如今三个孕妇呢……她天天跟太子吵闹,再多的恩情,也被吵没了。她是不可能扶正的。如果日后太子得承大统,就做个妃嫔,到头了。呵呵,我还记得当初她多么挥斥方遒的模样,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在后宅里,成了她最看不起的那种后宅妇人!”
可是,这能怪谁呢?
只能怪她自己。
秦琴冷漠道:“那就不是我们能够操心的了……我们当臣子的,只求一个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倒是娘娘……您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么?”
她的目光,大有深意地瞥了一眼襁褓里躺着的小皇子。
慧妃骇然而笑:“你说什么?!快闭上嘴巴!出了这个门口,我可就不认的了啊!”
!。
压低声音,盯着秦琴的眼睛,说:“秦郡主,我所愿的,其实和你一样!”
秦琴震惊,生了皇子而不起夺嫡之心?!慧贵妃垂着眼睛,意兴阑珊的说:“郡主。你别忘记了我的出身……你还有家人,父亲。而我,是个不折不扣跑江湖长大的流浪儿,从小就跟街头混混一处长大的!我现在最大的指望,就是可以看着我家的琏儿、珠儿平安长大。向皇上求个恩典,可以就藩,日后跟随儿女出宫去……算了算了,我都说了啥啊,我都不敢想了!”
秦琴道:“您这是太敢想了!”
慧贵妃道:“所以啊……秦琴,这儿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真不希望后宫再起什么风浪了。谁要是兴风作浪的想要争抢什么,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秦琴默默点头,“了然。”